第二日,吃过午饭,施恩便急着叫了落英、延麟再次前往往来楼。
“我们如此贸然前去,实有不妥,你可有什么证据?”
“她长得很像娘亲,而且我那妹妹眼角也有一颗泪痣。”施恩又想了想,“还有,她的左腿膝盖处有个半月形的伤疤,是小时候领她去山上玩摔伤的。”
如此一说,落英稍稍有了底气,毕竟事情太过蹊跷,怎么这么容易就寻到了不见多年的妹妹,如若出了什么岔子,施恩心里该有多么难受。
“等会儿我们先提个话题,你就顺着说,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如果她还记得,自然没有不认的道理,若是不记得,一则是你找错了人,二则怕是她早已没了小时的记忆,你便与她说了那些证据,她若知道是真,也必定会与你团圆的。”延麟的话里除了指明该如何去做,语句中又处处透漏出安抚之意,让施恩紧张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
玉芙蓉好似早已候着他们似的,三人刚刚到了往来楼门口就被柔儿接了进去,与昨日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在一楼就坐,而是被带到了二楼的雅间。
“几位先坐着,喝口茶,听听曲儿,我这便去叫姐姐过来。”
几个小丫鬟应声走进屋内,有条不紊的上菜、烫酒,屏风后传来阵阵悦耳的琴声,让人顿时忘了屋外的寒冷之气,周身由内而外的温暖舒适,想必这也是那些常客喜欢这里的原因之一吧。
不多时,那窈窕的身姿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一边坐下一边抬了抬手,几个丫鬟自动退出屋内,当然也包括那刚才在屏风后弹琴的女子。
“三位公子昨个说会再来,奴家心中是有三分相信的,所以命了柔儿等候各位,没想到三位真没让我失望,倒显得我小人之心了。”玉芙蓉微笑着侃侃而谈。
“我们自是真心前来,更何况我这兄弟见了你便想起他那自小失散的妹妹,更是平添了一股亲切之情。”
玉芙蓉听得心内一震,脸上不自觉的失了笑容,再望望那眼神自始自终盯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更是腹内翻腾,没想到,他们竟是为了此事而来。
一瞬间,玉芙蓉压制下复杂的情绪,重新溢出一抹微笑,“哟!这倒是我的荣幸,若我有了个如此丰神俊朗的哥哥,又怎会沦落至此呢?这话说了倒平白惹了奴家伤心。”女子装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我那妹妹眼角也长着一颗泪痣,小时候我还总愿意开玩笑说她贴了个芝麻,后来带她去山上玩,又不小心摔着了她,留下个不大不小的伤疤在左腿的膝盖上。”施恩惨淡一笑,像是沉浸了往事,“这么一说,好像小时候总是故意欺负着她,现在想让她还回来,倒是不可能了。”
玉芙蓉有些坚持不住,握着酒杯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她索性一股脑的倒在了衣裙上,“这位公子倒不必如此伤心,凡事都逃不过个命字。”她搁下酒杯,摆了摆衣裙,“哎!这酒不小心撒到身上,着实有些微凉,三位且坐着,我自去换了衣裙就来。”说完也没等三人答话就直接走了出去。
她急匆匆的回到房间,这些年刻意忘记的往事又一件件浮出脑海,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想起,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肆意的泪水夺眶而出,再也压制不住,哭的累了,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母亲还在搂着她睡觉,忽然听得外面打斗声起,便匆忙的光着脚丫跑了出去,她很害怕,叫了好多声都没人回应,她起身趴在窗边就看到了满院的尸体,和母亲那直往哥哥房间飞奔的背影,她知道,她被抛弃了。
过了一会儿,屋外已没了任何动静,几个持刀的破门而进将她拖出了房间。
“除了这个小丫头,没有任何活口。”男子向着对面的两人禀告,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一个全身黑纱的女子和一个周身泛着杀气的男子仿佛罗刹般立于院中。
“真是的,白跑了这一趟,只得了些现成的丹药,那个百毒方却还是没有找到。”男子抱怨着。
“好了,收拾好现场,我先走了。”女子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却没什么大的反应,就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毫无关系,心安理得的摆袖而去。
“愣着干什么?杀!”男子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冷冰冰的下了命令。
她也忘记了哭泣,就站在那等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父亲”从男子身后突然冒出个小男孩,“把她给我吧!”
“哦?晟儿想要!”
“嗯”小男孩肯定的点了点头,她再次抬眼看去,一个和哥哥年岁差不多的男孩,穿着月白色的衣衫,明净的面庞和这里格格不入。
“好啊!什么时候玩够了,告诉父亲,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儿子知道”男孩还是那一副纯真孩童的样子,就好像只是要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礼物那么简单。
“姐姐、姐姐!你在吗?”门外的喊声把玉芙蓉从梦境中拉了回来,压在身下的寝被早已湿了一片。
“什么事?”她稍稍清了清嗓子。
“那三位公子还在等您”
“告诉他们,我突然身感不适,今天暂不见客。”
“是”柔儿也没敢多问,从声音就听得出姐姐刚刚哭过,又何必再惹她伤心。
如实相告之后,落英三人便离开了往来楼,虽然还是没有碰到独孤晟,但至少成功的试探了玉芙蓉。
“她一定是我妹妹”施恩的情绪有些激动。
落英和延麟也明显的感觉到了玉芙蓉的反常,“施恩,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明白她为什么不想认你。”
“她一定在恨我,恨我没有早点找到她,让她经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是这样的话还好,可我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样吧,下次你自己去找她,毕竟我们总是三个人在一起,有些话也不好当面说。”
“好,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救她出来。”施恩的眼睛又重新燃起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