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疾行了两日方驶入了军营,夏倾颜几人在傍晚时分无人注意之时悄悄进了主帐。当时,南炀王正和众将领在外面排军布阵,所以大帐内静悄悄的,江鸿前去复命,仕棋和仕画紧着把内帐收拾好,遣了江然备好热水洗漱,夏倾颜这才躺在床上闭眼休息。连着两日坐车,身子都快颠簸酥了。仕棋和仕画也被安排在主帐一侧的小帐篷内,随时准备服侍。
夏倾颜一觉醒来,大帐内已经是灯火通明,起身下床,这才有空细细打量这行军必备的栖息之所。主帐面积非常大,类似一座可行动的大房子,甚至分着内外两间,外间是紧急协商对策的地方,内间又用屏风隔开,最里侧供休息用,外侧备好洗漱用具。布置一惯是龙士煊的风格,简约实用,不露奢华。
“王妃,您醒了?”仕画听到动静与仕棋绕过屏风进了内间。二人皆是小厮装扮,但是长年的教养所致,仍旧难掩端庄婉约。仕画稍好些,毕竟曾经与夏倾颜一路男装去过中都,粗看起来差强人意。仕棋就不行了,行走间处处可见是女子婀娜,尤其看见自家主子瞧着自己的目光,越发放不开手脚,惹得夏倾颜巧笑嫣然。
几个人正玩笑间,外面传来小厮的回禀声:“王爷回来了。”
仕棋和仕画急忙退到屏风外侧迎人,南炀王掀帘入账,隔着朦胧的屏风,隐约可见窈窕身姿的佳人正愀然立于内帐。
“奴婢见过王爷。”仕棋和仕画急忙行礼。
龙士煊应了一声。仕棋上前服侍南炀王换下军袍,套上常服,仕画备好水,待龙士煊简单洗漱完毕,二人这才姗姗退下。
“见过王爷。”夏倾颜此时才走过来缓缓行礼。
龙士煊忍不住蹙眉,一点为人妻的自觉都没有,见到自己归来,居然不知道亲自上前服侍,还躲得远远的,看来,自家这位小娘子尚需好好调教一番。
“颜儿,一路辛苦了。”到嘴苛责的话却换成了心疼的表述。
“江侍卫一直护着,到也不曾受罪,就是马车太颠簸了。”忍不住抱怨一番,谁让他着急忙慌的把自己弄到这军营中受罪。
“你好好静养几日,务必把身子养好。不过,颜儿以后需受些委屈,尽量减少外出,如果真有急事,可派江然和江鸿去办。等你休息过来,我再带你去骑马。”
“谢王爷。”虽说以后行止不如在夏园自由,但是听说能骑马,夏倾颜还是忍不住满脸喜悦。
“以后无人时,喊我慎行即可。”对于外人称呼自己王爷二字,听起来到还习惯,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显得疏远。龙士煊忍不住纠正。
“知道了,慎行。”夏倾颜拉长音,好似撒娇般的语气,让龙士煊忍不住心底悸动。正要上前把人搂入怀中以偿思恋之苦,外边却适时传来仕棋的问话声:“王爷,晚饭已备好,是否现在用饭?”
龙士煊无语,用手指点了点夏倾颜的额头,夏倾颜朝他嗔了一眼,这才吩咐下去:“就摆在外间吧。”
仕棋应声下去摆饭。龙士煊这才把夏倾颜搂到怀中,平复了心底的悸动,拉着她的手去外间用饭。
中都以南三百里处的象牙山,山势平缓细长,犹如大象之牙,故而百姓起名象牙山。山上四季常青,水流潺潺,半山腰有几座草屋,此刻的草屋内正闲坐一人,手拿画卷细细品味。
“公子,该用晚饭了。”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进屋说道。
“先放到一旁吧。”那位公子抬起头向门外吩咐道,此人生的俊逸儒雅,面白清秀,不是失踪的前任靳国公靳谦凌还是谁?原来,他并未远离中都,而是在象牙山上结庐而居,过着恣意的生活。
“公子,您还是早些用了吧,省的一会儿又要废寝忘食的。”小厮胡涂忍不住抱怨。
“你到是一副管家的模样。”靳谦凌不禁笑道。
“公子,外面都快翻天了,南北之战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您到好,还能稳坐在此吟诗作画,忒的逍遥。”
“千钧一发?这个词用得到也贴切,看来,胡涂,你这段时间的苦学颇见效果。”
“公子,您还有心情拿属下打趣。难道您不想给老爷报仇,您不想夺回国公的位子,不想施展您的抱负?”胡涂一连串的发问,语气里满是不甘。
报仇?靳谦凌忍不住暗自嗤笑。如果不是为了报仇,父亲至少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对自己的报复,周雨凝怎么敢接受死敌的建议?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多年怨愤,大哥怎么会同意与逍遥王的合作?前因后果,自己种下的因,自然由自己承担后果。只是愧对死不瞑目的父亲……
“胡涂,你先下去吧,这些事早已过去,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公子,属下知道您心里觉得对大少爷有愧疚,可是当时您才五岁,正是好玩的年记,哪里知道放出一匹马会踩着大少爷,造成他右腿的瘫痪,可是后来太医看诊,不是明确说了吗,大少爷的腿本来可以痊愈,都是他自己不知爱惜才会越发严重,这怎么能全都怪到你身上。再说,后来他做得那些事哪件不是针对你,就连周小姐……不都是被他强娶了。您做得这些还不够吗?”胡涂忍了这么多天,终是把心里所想全部道了出来。
靳谦凌怔怔地看着胡涂,难道一个小厮都能看得明白,自己是当局者迷?可是想起父亲那双眼睛,他无论如何也是不希望兄弟隔墙的吧。
“公子,”胡涂发现靳谦凌的怔忡,忍不住继续说道:“您一身雄才武略,怎么能就此埋没呢,更何况天下间百姓苦不堪言,正是需要您救民与水火之中,公子,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不能拘泥于小室小家……”胡涂说的义愤填膺,口沫横飞,靳谦凌瞧着他的模样不禁大笑起来。胡涂只得停下,一脸诧异的望着自家公子,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惹得公子如此失态。
“胡涂,我瞧着你更适合去诸国游说,而不是陪着你家公子在这茅屋中终日闲度。”
“公子!”胡涂忍不住喊道。
“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我尚需时间理清思路而已,你就不要多说了。”
胡涂无奈,只好悻悻然退下。
靳谦凌望着窗外,天青地阔,总会有雄鹰展翅之时,只不过,时机未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