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听了罗侑铭的话之后并没有直接答复,而是饶有趣味的一直看着下面的戏台。
洛祁贵悄然而入,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今天要说收获最大的就是大堂里那些趁着避雨来听戏的人,不仅看到了洛家班的招牌戏,如今还看到了需要预定才能抢到位置的新戏。
要说众人如今对洛家班的什么最感兴趣,那无疑就是大出风头的那些新戏了。
虽然有些戏班子也曾经模仿过这些新戏,但毕竟许多东西仅仅凭着看是学不到也模仿不来的,缺少原始话本,那些似是而非的戏也不过时引众人一笑而已。
真正喜欢听戏并且懂些行的人,还是会选择来喜音阁听戏。虽然目前付诸行动的人不多,许多人还呈现出观望态势,但是并不妨碍喜音阁今后的发展。
可以说洛家班的潜力是很大的。
安德森并没有待多久,就有林家的人来这边请人了。因为来人表示事态紧急,所以安德森也并没有表示是否会常来此听戏。
不过在洛茵看来,不管他今后是否回来,只要今天的事情传出去,那么喜音阁的招牌都会变得更响亮几分。
没过几天就到了端午这一日。
如今洛家班很少会全员出动去搭台子,毕竟还要顾着喜音阁这一头,但是多数人家也不会在意这一点。扬州城的班子不少,订洛家班也是奔着其中几个人的名头,就算不能将整个班子请到,有那几个重点人物足以。
这一次的端午便是如此,穆一池何采莲等人分别去了不同的府邸,胡六和洛祁贵一人顾一边儿,甚至戏楼那里都没剩下几个资历老的人。
不过林子鑫今天并没有去出戏,反而留在了喜音阁。
请他的人自然不是没有,但是想比于去那些富贵人家,他更喜欢在戏楼里登台。除了喜欢戏楼里的那种热闹气氛外,就是他得兼顾着这边的秩序问题。若是出了事情,总不能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都不在,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班主的亲传弟子。
因为忙碌,洛茵差一点忘记了今天还是自己的生辰,若不是林子鑫趁着换装扮的空档来看她,说不定她自己就真的忘记了这件事情。
“给你的,那日听师父说过你是端午的生辰,便特意备下了。今日肯定会很忙到很晚,但戏班就是这样,你可不能因为没人给你过生辰就哭鼻子啊!”
洛茵顺着桃木盒子下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看过去,就看到一脸油墨重彩的林子鑫正含笑看着她,完全就像是一个哥哥在看着自己宠爱的小妹一般。
触到他的目光洛茵目光一顿,就伸手接了那个盒子,“有礼物就好了,过什么生辰啊,大家都这么忙,就我最清闲了!”
嘴里抵赖,心里却有着暖意和喜意交织。
重生的一世,她对那种出于真心的关爱更加敏感了。虽然内心已经是成年人了,可她却更加迷恋上了这种被关心的感觉。
小手摩挲着手里的盒子,心里猜测着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一双大手摸上了她的头顶,“你绝对猜不到里面的东西。日后有机会师兄给你庆生,今日着实有些忙,师兄先去换装了,打烊后带你去吃云吞。”
头上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再抬头就只能看到一个黑衫黑帽的修长背影。
还未打开盒子,却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有马匹的嘶鸣,还有车夫的呼喝。
她从窗户朝外看去,就看到底下人、马、车乱做了一团,把本就不甚宽敞的巷子堵了个满满当当,不一会儿就有男子的谩骂声传出,可以听出是有人险些被马车撞到,被路过的人救下了。
将盒子在桌上放好,洛茵用最快的速度下了楼。
这巷子相比于万象街和永平街窄了许多,恰好能容两辆小型马车平行而过而已。此时正是申末,往来行人较多,从这巷子里过的更是不少,若是就这样一直堵在下面,且不说别的,吵闹起来定然会影响到里面的戏场。
林师兄在换装,就是换完了也还要顾着上台,那么就只能她先去看看什么情况了。
“少爷,这个人直冲冲就冲到了马蹄底下,若不是马车没有疾行,那位少年出手的及时,咱可就惹上麻烦了。”一名中年车夫正对着身边脸色晦暗的华服青年解说着,那名救人于危难的少年却是正蹲在一个蜷缩的身影旁轻声问着什么。
洛茵一下来看到的就是两方人僵持着的样子,心中颇有些无奈。
那马车并不是小型的普通马车,单从外表上就能看出它的价值,整体构架更是较寻常马车大上几分,是从万象街的方向往永平街而去,想来是为了抄近路不成反而惹上了麻烦。
周围堵着的人并不多,虽然有路过的人会好奇的看上几眼,但真正停留下来看热闹的人并不算多。
洛茵见双方没有吵闹起来,围观的人也并没有彻底将路堵死,心里松了松,却也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几位若是有事要谈可上隔壁茗香坊,或者到本喜音阁三楼,若是没事能否将路让出来,不然等一下人聚的多了将路堵死,人尚且好说,那马车可就过不去了。”
不知道是洛茵的话提醒了正在僵持的几人,还是她清脆的声音着实较为引人注目,那车夫恍然回神,看了眼身旁的青年,得到眼神示意后慌忙将马车靠边赶了赶,让出了一条道来,不再占据着中间的位置。
而车夫身旁的华服青年虽然没有阻止车夫的动作,却也不曾移动过脚步,反而沉声说道:“不知可有伤到二位?若要赔偿尽可提出来,齐某并不是那等不明是非之人。”
这态度还叫明是非?明明自家的马车差点撞到人,还如此理直气壮、大义凛然的样子,还真是有公子哥的架势。
但是这毕竟不是洛茵能管的事情,所以她也不过是腹诽了几句罢了,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带着铿锵之音的声音:“这位公子还真是深明大义。”
原本夸奖的话语,在那人嘴里说出来却怎么听都仿佛带着一股嘲讽的味道,他不待那齐姓青年有什么反映,便将蜷缩着的身影从地上拉了起来,沉声道:“日后走路不要这么莽撞,”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那身影语含感激的回答。
却是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家,虽然衣着朴素,尚未看到面容,但是那略带婉转的腔调还是让洛茵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有着一定的戏曲功底。
那人扶起了地上的人之后,回头朝着方才出言提醒的洛茵看去,正打算说几句场面话便离去,却在看到洛茵样貌的时候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是好人。”
洛茵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此人似乎有些面熟。第二个反应还不待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对方如此一句话,差点没笑出声,心想哪里有人如此明晃晃的标榜自己是好人的?
可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的,看着那双异常犀利的双眼,她只觉得表情都僵在了脸上,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怎么又是你?”
这人怎的还阴魂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