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刻朝阳初上,定军山上空的云雾,像给一只巨手突然揭去一样。涌出金光万道,映起半天红霞。在变幻莫测的云彩之中,现出血红色的日轮,照得满山树木,煞是辉煌。
就在定军山下一条玉带般的小河边,逃脱大难的李明辉等人终于筋疲力尽地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他们挣扎着爬向小河,将头埋进河中大口喝着河水,每个人的身上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李明辉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剑阁县城的方向,越狱之初的一百多号弟兄,如今只剩下一半,他无法拿回他们尸首,甚至不知道他们大多数人的遗愿。
“李四,我一定会去你的家乡,告诉你的乡亲们,你不是一个小偷,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战士。请安息吧!”
李明辉口中喃喃自语。随后他走到张立的身旁,从内衣上撕下一块白条给他包扎了伤口,张立只是皮肉之伤,问题不大。
不过马大柱的伤势就严重了。他身着三刀,好在他筋骨强壮,没有伤到要害,也活下来了,只是流血过多,显得非常虚弱,一个叫做王蒙的士兵跪在一旁帮他包扎伤口。
“你怎么样?”李明辉低声问。
马大柱虚弱地咧嘴笑道:“屯长,等回到荆州城,我请你到天然居喝酒,那里的女儿红绝对是一流的。”
“看样子不错,死不了!”李明辉笑了笑,“等回到荆州城,我等着你的酒。”
剑阁县城,王孝杰怒气冲冲地看着基本上付之一炬的粮仓,整整五万石存量,最终只抢救出来不到一万石,这让他怎么给教主、穆护法等人交代。
“难道我这个汉中黄天军的总兵之位做不了几天就要换人了?”王孝杰欲哭无泪,他将李明辉一伙人给恨死了。
“总兵大人,总兵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群俘虏突破出城去了,而且他们还射中了太守大人一箭。”正在王孝杰为自己的前程担忧的时候,一个士兵跨马冲了过来,人未下马,声音就传了过来。
“什么,太守大人中了一箭?”王孝杰一惊,同时心中居然有些欣喜,若是嬴义人死了,自己不是可以把一切罪过推到他的身上吗?
“太守大人的伤势如何?”
“太守大人已经陷入了昏迷,不过,大夫说也就是这两天了。”那士兵单膝跪倒在王孝杰面前,“还请总兵大人立刻回去主持大局。”
“也就是这两天了?”王孝杰眼珠一转,嘴角一丝冷笑浮了上来,“好,我立刻回去。”
说完,跨上战马,马鞭扬起,向城南的衙门而去。
因为太守嬴义人的重伤,县衙之中的防卫极其严密,对嬴义人忠心耿耿的三百亲兵,分三班轮流执勤。
王孝杰回到县衙,他带回来的上千黄天军士兵立刻将整个县衙防御得跟铁桶一般。
一路长长的回廊之上,站满了身材魁梧的太守亲兵。
王孝杰走到县衙的卧室台阶前,立刻有亲兵将王孝杰到来的消息禀告给重伤在床的嬴义人。此时嬴义人的妻妾子女都在床榻边,他挥了挥手,让子女妻妾退下。片刻之后,王孝杰走进了卧室。
病床前,嬴义人此时已面色苍白,虽然他才到中年,但是李明辉的一箭似乎抽掉了他大半的生命力,已到油尽灯枯之时,他似乎连一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闭着眼,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人之将死,嬴义人这两天脑海想到的,都是自己过去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他好不容易才建立了汉中如今的局面,但他还是不放心,汉中如今的局势并没有大多数人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一个不慎,就会使他汉中的大好局面付之一炬,可是,如今他已经没有时间了,最终只能把这些事情交给了自己的后继者。
“太守大人!王孝杰总兵到了。”耳畔亲兵老王轻轻提醒他。
嬴义人微弱地睁开眼睛,见王孝杰正一脸关切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王孝杰!作为在江湖上起起伏伏几十年的老人,嬴义人又怎么感觉不到王孝杰对自己的真实态度呢?这个人天性凉薄,而且心胸狭隘,自己在的时候还能压住他,自己一旦死去,只怕汉中的局面就会毁在他的手中。
一道寒光在眼中闪过,王孝杰暗暗地看了一眼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亲兵老王。
老王心领神会,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低者头,就要退出去。
就在老王走出卧室的的刹那,卧室的门口的一道身影陡然发动,他动作迅疾无比,一把抽出腰间长刀,一道寒光闪过,老王的脖子上血光迸出,惨叫倒地,鲜血喷了王孝杰一身。
突来的变故使门口的躺在病床上的嬴义人都惊呆了。此刻县衙之中也是一阵大乱,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响起。
“无语,好样的!”
方才的身影站住了身形,正是王孝杰身边的亲兵张无语。王孝杰称赞一声,转头看向病床上一脸震惊的嬴义人。
“嬴义人,没想到吧?”王孝杰走到病床前,得意地说道,“你想要伏杀我,却想不到我在你的亲卫中早就埋下了一颗钉子。你死之后,那个亲卫就会告发你勾结张守城,放走关押在监狱中的俘虏,放纵他们烧毁我黄天军的粮草。我杀你,穆护法他们不仅不能怪我,反而,他们要感谢我,因为我替他们诛杀了一个企图叛变的叛徒。”
王孝杰越说越得意,将脸庞凑到嬴义人面前,想要看到嬴义人眼中痛苦的神色,不料,他居然发现嬴义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顿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一柄可怕的森寒匕首突然从嬴义人盖在身上的被子里面探了出来。
这下可把王孝杰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来不及思索就猛地一个左手掌心向跟前的匕首拍去,同时,右手握紧成拳头,对准当胸便是狠狠砸去。
啪!
清脆的手掌和匕首相碰撞的声音,匕首的刀锋擦着王孝杰的头皮划过一旁的同时,嬴义人口中鲜血如同泉涌而出,身子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眼睛瞪得圆圆还未闭上,似乎因为没有杀死王孝杰感到死不瞑目。
“总兵大人,你没事吧?”张无语匆忙一手扶住王孝杰。刚才的一幕将他也狠狠地吓了一跳,幸好王孝杰没事,要不然,他也会跟着倒大霉。
“没事!”王孝杰脸上一阵后怕,不过,他很快推开扶着他的张无语,快步走到卧室的柜子前,砰地打开,在里面焦急地翻找什么,他要找到的是当年教主亲自赐予嬴义人的汉中太守官印。
没多大一会儿,王孝杰便找到了,他捧出一只紫玉匣,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打开玉匣,匣内分两层,上层是黄天教教主洪林儿亲笔所书的任命嬴义人为汉中太守的文书,下层则是汉中太守的官印。
王孝杰紧紧将紫玉匣抱在怀中,他擦去额头上的大汗,转身对张无语道:“立刻把嬴义人的所有家眷和他的一干亲兵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是。”张无语面无表情,似乎没有看到王孝杰怀中的紫玉匣,转身去执行王孝杰的命令。
看着张无语走出卧室,王孝杰将紫玉匣拿在眼前,仔细地端详一番,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有了这块汉中太守的官印,我既是黄天军的汉中太守,又是汉中黄天军总兵,从此以后,连穆护法等人也要让我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