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给钱人和盖楼的提议通过的异常顺利,至少反映到钱满囤面前的结果是两个儿媳妇都同意。这让钱满囤很是欣慰,于是马上投入到盖楼的准备工作中去了。
村南头,五金厂。
天时接完沈胖子的电话便转身进了屋,老婆田壹正坐在桌前教多多摆积木。
“老婆,刚才老沈来电话了,给了个新订单。”钱天时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说道。
“噢,这回是什么活儿?”田壹头也没抬地问道。
“木梁连接抓。建筑上用的,利儿(方言,利润)看得挺薄就是量大。”
“积少成多,蚊子腿小也是肉。今年五金厂本来就不景气,也由不得咱们挑来挑去的。有活儿总比没活儿干好。”田壹才把积木摆好,多多就故意推到,还一边开心地拍着小手叫道:“倒……”对于儿子这种简单的快乐,田壹有时觉得难以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陪孩子一起享受快乐。半晌儿不见天时搭话,她这才抬起头来看看老公,见他脸色有些犹豫,心下奇怪:“怎么了,你不想接?”
“不是!”钱天时立刻否定,接着吞吞吐吐地说道:“还不是钱的问题,你看看咱还有多少现金?”
田壹又低下头继续陪多多摆积木,边摆边说道:“不用看了,我心里有数。上月回来的货款只有三万两千块。买料用了一万二,还银行利息三千,国税地税扣了两千,进项票四千,回扣两千八,电费五百,这又要开工资了,还得五千多,再除去日常开销估计也就剩五千多能用。”
田壹每报一项,钱天时的脸就苦一分,等听到只有五千多块钱可以用时,他干脆双手交叉往脑后一放,直接倒在床上,叹道:“我还真是个穷人,老婆”他忽然又从床上坐起来,笑嘻嘻地道:“要不然我也找个有钱的求包养!”
“嗯,”田壹终于放下手中的积木,仔细打量了自己老公一番,然后认真地点点头:“我看行。你人虽然长的一般,但是胜在年轻,一定会深受那些重金求子,丧偶寂寞的高龄怨妇们的喜爱。年轻人,好好干,你的前途是一片的白花花啊,就是有些皱巴巴了。呵呵……”
“切,真是越说越没有正形了(方言,正经)。说正事呢,就是先做一万套,这五千块钱根本不够买料的。”
田壹思量了一会儿问道:“上次那两万多的货款,老沈先结不了?”
“难啊。”钱天时又把双手垫在脑后,躺下说道:“我再打电话催催,你先去丈母娘那儿想想办法,最少得准备两万块钱才勉强能周转开……”
“叮铃铃…叮铃铃…”正说着,电话响了。
钱天时一看是国税局的电话,立马坐起来:“喂,你好……”
“娘的!”天时挂断电话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怎么了?”田壹问道。
“国税局主管咱们的赖会计他娘死了!”
“怎么又死一个?”田壹很惊讶:“过年儿不刚死了一个吗?怎么又一个?”
“那个是亲娘,这个是丈母娘。娘的,这两年他们家都死了三个了。不行,一会儿我得烧柱香,求菩萨保佑他唯一的亲爹多活几年!”钱天时拿起外衣,嘟嘟囔囔往外走。
“这都快吃饭了,你干嘛去!”
“还能揍嘛去(方言干什么),上纸(方言,吊唁)随礼哭儿去!”
“唉”田壹抱着多多站在窗前,见天时发动了车子,不由叹道:这年头儿城里人因为墓地贵死不起。咱农村这做小买卖的因为庙里神多,这香也烧不起。不管认识不认识,不管官大官小,只要跟你有业务往来,不管红白喜事,一准儿有人打电话要你随礼(方言,随份子)。喜事儿还好,大小干部顶多一家一个孩子,也就结一回婚,随一回礼。白事儿可就不一样了,夫妻双方加起来就是四个老人,有的还有爷爷奶奶。死一个,随一份,就是他们死的起,咱也随不起啊!
……
午饭过后,钱地利正在车间装模具,就见老爹从外边溜溜达达的进来。
“爹,你咋来了?”他放下手里的活儿给老爷子找了个座儿。
“你忙你的,我坐会儿就行。你哥呢?”钱满囤看了看四周没有大儿子的人影儿,“他干啥去了?”
“赖会计他娘死了,我哥随礼去了。”地利又拾起扳手边忙边道。
“不是过年儿刚死的吗?”
“哼,亲娘丈母娘都是娘,以后说不准还得有干娘。我看啊,如果条件允许,他也乐意娶个后娘。死一个娘,收一份礼。娘死得越多,礼收的越多!这年头就有一些人上赶着当儿,愿意装孙子!”钱地利对这事儿也是异常气愤。
“唉,破财免灾吧。要不以后又得给小鞋儿穿了。”钱满囤是个老实淳朴的农村人,从小骨子里被传输的就是民不与官斗。他想了想又说道:“三儿那宅基地已经垫好土了,明个找个打夯机打打,就能盘碱(农村盖房起框架前,先砌好底)。这差的钱,我想好了,就把那二亩水塘卖了。”
钱地利停下手里的活儿:“你是说村里占咱家老果园,跟咱换的那个水塘?能卖吗?”
“能。那是片盐碱地,种啥啥不中,连种藕养鱼都不成。当时就说了,或留或卖随咱得便。年前有人想买呢,我寻思着也不缺钱,没舍得。眼下,只能来救救急了。”钱满囤虽然舍不得,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先卖了再说。
……
“嫂子,嫂子!”
屋里田壹,白晶一边看孩子,一边拉着家常。就听外边人和扯着嗓子大喊。
“都快娶媳妇的人了,还这么毛毛咕咕地(方言,毛躁不稳重)。”田壹撩了帘子让人和进了门。
白晶在一旁打趣道:“这就是小孩子跟男人的区别,等娶了媳妇就不一样了。”
“嘿嘿,”钱人和挠挠头,吞吞吐吐地说道:“大嫂子,二嫂子,那个,你跟我上趟古皮城吧!跟我……那个……哎呀!”钱人和憋得满脸通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嘴。
白晶心下大奇,这钱老三一向有嘛说嘛,嘴上从来不把门,今儿是怎么,好奇地问道:“跟你干啥去?快说啊。”
田壹也不说话,同样好奇地看着人和。
钱人和脸红得可以调出色来了:“哎呀!那个,就是那个,我想让你们跟着帮忙挑个好看的妈妈罩!(方言,mama读三声,内衣胸罩)”
“你说嘛个?”妯娌俩闻言大惊,不敢相信地同时问道。
“妈妈罩啊,不就是你们女人用的,掫(方言,zhou从一侧或一端托起重物)妈妈的那个东西嘛!”
我勒个去的!这次,田壹和白晶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听错。这个二货!!
《钱途漫漫》角色说之
钱天时说: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就得见庙烧香,见官上供。处处如履薄冰,事事拿钱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