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德居底下暗室,白莲教。
“教主,你找我?”冯吉顺被崔锐金引着走进暗室之中,他是第一次来到这位于地底的总坛中,一时眼睛还有些不适应,有些惊惶地暗室门口站了一会,才走到了教主面前躬身说道。
“吉顺,你来了,快坐!”教主显得很是热情,将冯吉顺让到了一个蒲团之上,自己也在对面的莲座上盘膝坐了下来!
“教主找我什么事情?”冯吉顺心中总感觉教主不会平白无故找自己,屁股刚坐稳便开口问道。
“吉顺,最近教中出了大问题。”教主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需要你的帮助啊!”
“教中的事情,就是我们这些教众自己的事情!”冯吉顺拍了拍胸脯说道,“教主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冯吉顺能做到的,必定为了教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冯吉顺心里还是有数,自己能被请到这里来,而且教主这样对自己说话,恐怕就是要捐些香火钱。
这一点冯吉顺还是看得开,毕竟自己这个车行,也是借着白莲教的力量才从大哥手中得来的,所以让他捐些银子,倒也不算什么。
但他并没有把话说死,而是给自己留了一个余地,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捐一些就捐一些!
“想来你也应该听到风声了,前段时间教中弄到了八万两银子,准备做一件大事!”冯吉顺并不算是白莲教的核心成员,教主便向他解释了两句,叹了口气说,“但是这八万两银子却被沈重带着锦衣卫劫走了四万两,教主想要完成大计,便必须再凑出四万两银子来!”
“四万两?”冯吉顺眼睛瞪得大大的,差点从蒲团上跳起来,冯吉顺本来是决定大出血的,但四万两银子确实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连连摆手说道,“教主,我可没那么多银子!我那个车行,就算连地皮和车一块卖了,满打满算也就值个两万多两银子!教主如果实在是缺钱,我手头倒还有个几千两,我全部贡献出来,教主再找其他教众凑一凑,应该也能凑够四万两银子了!”
“吉顺,你对本教的拳拳之心,教主我心里很清楚,可是不行啊!”教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前段时间我已经发动教众捐过一些香火了,那次你也捐了不少。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种觉悟,如果这次再发动教众捐钱,恐怕有人便可能要做出叛教的举动,如今在这关键时刻,可不能因为这事横生枝节。”
冯吉顺听说不让自己捐钱,心下安定了下来,但又有些纳闷,开口问道:“那教主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和沈重有一个赌约吗?”教主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说道,“前段时间在蔚州还闹得沸沸扬扬,我记得赌注刚好就是三万多两银子!”
我说怎么不要那几千两,原来是惦记着这边的三万多两呢,冯吉顺心中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说道:“教主,我和沈重确实有这么一个赌约,当时还是沈重二叔想要刁难他而出的这么个主意,但是现在我并没有十足把握能赢得了沈重。”
提起这事冯吉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眼看着二月二龙抬头马上就要到了,为了这个赌约的事情,冯吉顺这些日子也悬着心,就好像那快要出嫁的小媳妇儿一般,吃不下睡不着,四处打听着沈家木轩坊的消息。
但打听到的结果却是两个极端,一拨人说五百驾马车不是小数目,沈家根本不可能完成赌约,而另一拨则声称沈家早已完成赌约,就等着日子一到便有三万多两银子进门了。
这两条消息都有些似是而非,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捕风捉影而来,冯吉顺再安排人去细打听,却没有一个人能弄清楚,木轩坊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再加上沈重这些日子锦衣百户的身份在蔚州卫声势日隆,冯吉顺本来就是在算计沈重,生怕沈重回过味来,找个什么由头把自己弄到诏狱中去。
没想到三个月的时间,局势变化成如此,沈冠文彻底从沈家出局,如今不知所终,而沈重顺利上位,不但拿到了沈家的掌家权,还成为了锦衣卫一名百户。直到此时,冯吉顺才真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在沈冠文的撺掇下给沈重下了这么个套,这次弄不好可就要把自己套在里面了。
教主瞥了一眼冯吉顺脸上担心的表情,却是攥了攥拳头,一副十足胜券在握的样子:“放心,有我们白莲教参与其中,这一场赌局你肯定会赢!”
“教主难道有什么办法吗?”冯吉顺眼前一亮,开口问道。
“当然!”教主点了点头,招了招手让冯吉顺凑到了自己跟前,教主才压低声音,在冯吉顺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什么?”冯吉顺听完之后面色一变,有些按捺不住地脱口而出道,“教主,他可是锦衣卫,这么干的话,如果让他知道了,恐怕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教主瞪了冯吉顺一眼,冷冷说道,“赌桌之上哪有什么平民和锦衣卫?只要你能赢,沈重就得还钱,白纸黑字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而且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恐怕蔚州城大大小小的木工作坊也盼着沈重输,只要有他们为你撑腰,你根本就不用怕!”
“而且我还可以给你稍微透露一点。”看到冯吉顺还有些犹豫的样子,教主眼神中透着神秘和狂热,轻轻说道,“只要你能将这三万多两银子拿到手,到时候整个蔚州城都会在我的掌握之中,沈重便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到时候我一声令下,他沈重还不是任你揉捏?”
“教主,你这是要做什么?”冯吉顺听到教主刚才的说法,再联想到当日在金河寺前马文风说到的大计,心中不由一颤,有些后悔卷入了白莲教之中,连连摆手说道,“这件事情闹不好可能是要抄家灭族的,我可不敢去做啊!”
“你去不去?”教主冷哼了一声,罩在头罩之下的眼睛如利剑一般盯在冯吉顺脸上,态度一下便强硬了起来,“冯吉顺,你可别忘了,你的这间车行是怎么来的?”
“教主,我知道,我能拿下这间车行,都是靠教主的帮忙!这一点我铭记在心!”冯吉顺苦着一张脸,颤声说道,“可是这件事情太明目张胆,沈重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到时候我可是死路一条!”
“车行的事情你不在乎,但你和你嫂子之间做下的那些丑事你总该在意吧!这些我们可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你和你嫂子私下的定情物,如今也在我们的手中,你要不按我说的办,明天你的丑事就要在蔚州传扬开来。小叔子和嫂子之间有奸情,想来蔚州的百姓肯定愿意听!”教主说到这里,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到底怎么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
“教主,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的!我嫂子也是白莲教众,对不对?”冯吉顺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本来他还以为和自己嫂子偷情的事情没人知道,但从教主口中说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被教主拿捏在了掌心中,不由又愤愤说了一句,“你们的手段可真够毒的!”
教主却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冯吉顺,很有些享受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手中把玩着一枚白银锻造的小巧莲花,等待着冯吉顺的下文。
冯吉顺脸上神色变幻,想到自己和嫂子偷情的事情如果传出去的话,恐怕自己在蔚州城便再也无法立足,他在心中思虑半天,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点点头说道,“那我就按教主吩咐的去做,希望这件事情以后,教主能放我一马!”
自己酿下的苦果,便也只能自己吞,此时冯吉顺心中已经暗暗有些后悔,当初为了满足一时贪欲,头脑一冲动便加入了白莲教,这个决定让自己得到了觊觎已久的车行,冯吉顺为此还洋洋得意了好久。但没想到白莲教为了控制这些教众,简直是无所不作,被白莲教拿住把柄之后,冯吉顺已经没有了退路,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你能这样决定就对了,既然已经上了白莲这条船,那咱们就只能和衷共济了!”教主站起身来拍了拍冯吉顺的肩膀,声音中带着嘉许说道,“沈重那边我会派人按计划行事,到时候你只要拿着赌约去收钱就是了!”
冯吉顺微微点了点头,却是径自走了出去,再也没有理会教主,如今被逼上绝路,他心中对白莲教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感情。
“唉!可怜啊可叹!”教主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高高在上的悲悯,但隐在面罩之后的嘴角却勾出了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