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酣斗中的沈重看准一个机会,手中绣春刀一闪,刚要结束面前皂衣打手的性命,就听到一声大喊,感觉背后一阵冷风贴着脖颈逼了过来,沈重连忙撤刀,微一躬身低下头去让过了俞河晏致命的一刀,看也没看身后,顺手将手中绣春刀反手向后一刺,俞河晏刚刚靠过来的身子便被刺中,小腹左下位置登时便出现了一个血洞。
抽刀逼退一个朝自己扑过来的皂衣打手,沈重转过身来,就看到俞河晏正痛苦得捂着小腹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沈重,手中朴刀一挥,便又朝沈重扑了上来。
沈重长刀一抹,顺着俞河晏递过来的朴刀削了过去,冰冷的刀身如猛兽尖利的牙齿,白光一闪便在俞河晏的胳膊上又留下了一道血痕。
对俞河晏,沈重还是选择了手下留情,毕竟他是白莲教的护法,沈重想要将他生擒回去,从他口中拷问出一些关于白莲教大计的线索出来。
俞河晏之前负责为白莲教传道和收揽教徒,手底下并没有多少功夫,刚才和沈重拼命,完全是靠着心中一股仇恨在支撑,此时小腹和胳膊分别被刺了一刀,手中朴刀便有些软绵绵用不上力道了。
他脚底虚浮,有如困兽一般又挥着长刀几次冲了上去,但却未伤到沈重分毫,反而被猫戏老鼠一般的沈重抓住机会,胳膊和腿上又挨了几刀,殷殷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袍。
要不是沈重打算要留下俞河晏一条性命,下手注意分寸,恐怕此时俞河晏不知身上已经多了几个透明窟窿!
眼看俞护法已经身染鲜血,几个皂衣打手一声唿哨,便脱离了原来的战阵,如饿狼一般朝着沈重的方向包围了过来!
“沈大人,我来帮你!”陈汉砍翻纠缠在自己身侧的一个皂衣打手,几步冲到了沈重身边,一柄绣春刀在手中翻飞如电,几个涌上来的普通教众一一被砍翻在地,牢牢帮沈重护住了身后。
又一次被沈重踹翻在地之后,此时俞河晏两眼全是血色,他看着沈重的目光仿佛要噬人一般,眼看着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无法伤到他分毫,俞河晏血脉贲张,浑身青筋暴起,有种想要发疯的感觉。
手中朴刀已经被沈重借力削成了两截,俞河晏如怒狮一般,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环视四周,拿起炉膛旁厚厚的布手套,在一旁冰水中浸了浸,大喝一声,直接将炉膛上熔炼银子的铁锅端了起来怒吼道:“啊!沈重,你害我妻儿此仇不共戴天,我要杀了你,为我妻儿报仇!”
这一锅银水足足有两百多斤,要放在平时,就算一般的力士,也没那么容易便能端起来,但俞河晏此时一门心思想要报仇,盛怒之下居然将它端了起来,而且快步朝着沈重奔了过来。
“小心!都往后退!”沈重面色一变,急急向后退了两步,俞河晏还没到近前,就感觉到一股热浪铺面而来,连忙出声向身旁的锦衣校尉提醒道。
虽然银的熔点比铁要低,但锅中那如火一般流动的银水温度也足足有千度左右,这么高的温度,在场诸人如果真被俞河晏泼中,恐怕会直接就变成水蒸气袅袅升空,连一点渣滓都不会剩下。
火红的银水随着俞河晏的脚步在铁锅中来回晃荡,溅起一两朵小火花到俞河晏身上,他也是浑然未觉,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要置沈重于死地。
随着沈重一声令下,所有锦衣校尉手中长刀一圈,封住混战的白莲教徒的进攻,便快步便向后退去,俞河晏手里端着二百多斤的东西,只要能和他拉开一定距离,等他筋疲力竭的时候,他手上那火红的银水便也没有多少杀伤力了。
所有锦衣卫一同动作,齐齐后撤,只有朱强并没有遵从沈重的命令,在他面前不远处有一根掉落在地上的长长的火钎,周强快速收刀入鞘,向前一步,想要拿起地上的火钎来阻止俞河晏疯狂的举动。
“去死吧!”一旁圆领公服的衙役因为受到了沈重的特别嘱托,身上并没有受多少伤,此时锦衣卫统一后撤,原本被逼得只有还手之力的他便也空出手来,看到俞河晏的动作,也有样学样,劈手夺过旁边一个普通教众手里的长柄勺,从铁锅中舀起一勺火红的银水,朝朱强泼了过去!
“小心,朱强!”这一下变故十分突然,众人看着那灼热的银水大惊失色,连忙出声提醒道。
但已经晚了,这一勺银水在空中如一只火鸟一般飞到了朱强的胸前,一股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恶臭飘起,片刻便将朱强胸口撕咬出一个大洞。
朱强刚将火钎拿到手中,不提防便挨了这么一下,只稍稍回头看了一眼,便轰然一声摔倒在地。
那衙役看这一招果然奏效,有些疯狂地哈哈一笑,手中长勺再次伸到了铁锅之中,想要用银水当做武器,如法炮制,将面前的锦衣卫全都送入地狱。
“畜生!”看着朱强重重倒地,沈重目眦欲裂,他怒吼一声,俯身从腿弯处取出匕首,甩手扔出,匕首如毒蛇獠牙一般直接刺在了那衙役的胸口处,将那衙役扎了一个透心凉。
那衙役脸上的狞笑渐渐凝固,手捂着胸口前已没入柄处的匕首,挣扎了两下,身子一歪,一头栽到了身侧的炉膛上。
一锅滚烫的银水突然遇到异物,立刻噼里啪啦爆了起来,那衙役的上身接触到银水的部分全部化作蒸汽,下身却歪倒着靠在了炉膛上,被炉膛中冒出的火苗****着,还在微微抽搐。
解决掉那衙役之后,沈重此时脸上一片盛怒,他不退反进,迎着状若癫狂的俞河晏冲了上去,在俞河晏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手中绣春刀一闪,直接削掉了俞河晏的右手。
鲜血从断臂中飚出来,在空中开出了殷红的花朵,暗红色的血珠在铁锅之上,还未落入银水之中就已经被灼热的热力蒸发殆尽,俞河晏手中一锅银水没了支撑,在空中失去平衡,一个翻滚,火红的银水从铁锅中翻腾而出,如地狱中的恶鬼伸出长舌,直接****在了俞河晏的脸上。
只这一下,俞河晏半边脸庞便已化为蒸汽,消失不见,空中的银水未作停顿,变换了一个形状,似张开了大口,向已经快要断了气息的俞河晏扑了过去。
“啊——”只是一声极为短促的惨叫,俞河晏的身体便被滚烫的银水吞没,空中传来了一股难闻的身体烧焦的味道,俞河晏已经彻底融入了那一滩银水中,消失不见。
而俞河晏空中掉落的断臂却似乎还有些知觉,微微动了动,滚落到一旁洒落在地上还有些温热的银水中,发出滋的一声轻响,便也被烫得不成样子了。
“咚——”的一声,空中的铁锅直到此时才落在地上,锅面倒扣,还在犹自在地上转了两圈。
“朱强!”陈汉大喊了一声,手中绣春刀扔到一旁,不管不顾地扑到了朱强身边,但朱强胸前被滚烫的银水烧灼出了一个大洞,早已没了气息。
前一段时间朱强一直被当成内鬼关在锦衣卫的诏狱之中,直到内鬼的事情真相大白,处理了方胜之后,朱强才被沈重放了出来,没想到重新归队的朱强在这次任务居然就命丧黄泉,沈重双目中隐隐含着泪光,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情。
一旁的十个锦衣卫也都是虎目含泪,紧紧握着绣春刀将陈汉和朱强围在了中间,一个个紧咬嘴唇,目光死死瞪着还剩下的那些皂衣打手,久久不语。
“谁,还有谁想死!”沈重站起身来,手中绣春刀斜指地面,雪亮的刀面上殷红的血滴断线珠子一般滴落在地上,炉膛中的火焰映在他的眼中,似乎他的目光也熊熊燃烧起来,他环视了一圈,怒气冲天说道,“有不怕死的接着来,今天小爷奉陪到底!”
陈汉伸手一抚,将朱强圆睁着的眼睛抚平,也一身煞气地站在了沈重一侧:“今天我兄弟的命,要让你们十倍百倍的来偿还!”
所有人都被沈重的一声断喝吓得后退了一步,呆呆的看着状若怒神的沈重,还有身旁怒火滔天的是十个锦衣卫,咕咚一声便跪倒了一片,嗫喏说道:“沈大人,我们投降,只求你们饶我们一命!”
“饶命?饶你妈个头!”黄虎大喝一声,便提刀冲了上去,眼看着共事多年的袍泽已经断气,这些情同手足的锦衣校尉一个个愤怒直冲大脑,也紧随其后,手中绣春刀直接朝着这些人招呼了过去,如砍瓜切菜一般,顷刻之间就砍倒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