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应琼的那一刹那,丁溪怀就已经猜到是他了。只是如今二人相见,却再也不会从前那般,纵然她有满腹心事,也不愿意问出来。她不说话,应琼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本来想要出去的青华见着这样的情形,不禁又折身回来,看了看二人沉默的模样后,才道。
“其实,这次是应琼救下的你,为了避免你生疑,所以才会将你暂时安置在我这边。”
丁溪怀淡淡的点了点头,神情平静的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我知道,不仅如此。就连上次也是他救的我,并把我带上仙界,托你照顾我的吧?”,她虽然不聪明,却也不笨。自问这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她既无后台又无实力,堂堂一个仙君又怎会碰巧去那鸟兽绝迹的地方,再刚好将她带回来呢?假如救她只是一时善心驱使,那么替她找安身之处,送她控云珠等一系列的事情,貌似不是一个见过一两次面的人会做的出来的,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青华不由地挑了挑眉头,暗叹这丫头平日里一副倔强不服输的性子,没料到是个大智若愚的。明明她就没有刻意去观察过那些事情,但是一双澄清的眼睛总能洞悉事情的本质。“丫头是个深藏不露的,这下全被你给猜到了。”
他勾了勾唇角,朝旁边的应琼投去目光,见其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不免暗暗叹息,替他做出解释。“你无须多想,他不告诉你也是为你着想。再说了,我这里的条件比他那里好太多了,你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看看,多好,以前那些有的没的就不要再去计较了。”
丁溪怀不再说话,只平静的看着应琼,就在青华感到场内气氛十分尴尬,正要分开二人的时候,她却突然笑出了声。
她笑的措不及防,令青华不明所以,一头雾水,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周边气氛终于松懈了不少。“你笑什么?”
丁溪怀抿抿嘴角,道:“我笑是因为你看起来很紧张,怎么?青华仙君还怕我干出什么坏事来不成?”
青华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腹诽道:我怕你会掐人脖子。“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不怪我骗了你?”,这一次,发问的却是应琼。一如既往的,他的声音依旧淡如风云,风啸云卷间,能够平静似湖,不见任何情绪波动。
就料他还是那副模样。丁溪怀敛去眼底的苦涩,再抬眸时,正是清明一片,轻松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连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几分。“不怪,我没有资格去责怪你。你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而我不过一介凡民,命如草芥。你做什么自是有你的道理,无须向我这等小民禀报,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很感激上仙你之前帮过我的忙,而且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要上仙你吩咐,我肯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应琼,好似不认识他一样。青华不知其中事情,见她态度改变,不由稍显欣慰。
应琼跟她相处的时间也算不短,如今看她拿这副语气和他说话,便知二人间隙已生。一直以来平静安稳的心湖蓦地泛起了一丝丝涟漪,但却是很快,几乎眨眼时间就消隐无踪,快的连他自己都没能注意到。“你不怪我就好,现在你伤势早好,过些日子便下界去吧。”
丁溪怀撇撇嘴巴,就算怪她又能怎样?一个是菜鸟,一个是法力无上的仙人,两人根本不在同一个阶层上的,到了此时,她只得强自收起心底的几分苦闷,试问道:“上仙你贵为四大仙君之一,难道没有办法送我下去吗?”,说罢,看向二人。
青华看了应琼一眼,那神色分明是说“我绝对没有提到过你的身份”。
她见状,连忙解释道:“是金鲤告诉我的。”其实她不会告诉他们,应琼的身份是她自己猜到的,至于金鲤说的,那都是她瞎编乱套的。青华身为仙界四大仙君之一,这仙界再难有身份地位超过他的,既然应琼可以将她放心的交给青华,那么应琼定是与他要好,且身份不低。不自觉的,她便想到了其他三位仙君,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可是没料到,这一试还真的试出来了。
看呐,人家贵为仙君,与她的距离又拉开了不少。算了算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当她的小菜鸟吧。
应琼对这个所谓身份的事情并不在意,只道“不能,就算我们是仙君,也不能滥用职权。天帝正在聚仙台宴客,若是事情传出了去,只怕不好。”
丁溪怀点点头,此时原本不大出色的脸孔因为近期灵力精深的原因,也晶莹亮丽了不少。刘海被她给别到耳后去了,好看的眉毛随即露了出来。“我理解。”她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的事情,这会儿知道了倒不意外,应琼向来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性子,要他投机取巧,那自是不能的。
话说到这里时,一旁的青华才想起了刚才她落水的事情。“对了,你无缘无故,怎会掉进天河?”
丁溪怀心虚的看了他一眼,憋了半响才道:“我不小心把你送给我的控云珠掉进天河里了。”
“所以你才要下水找那珠子?”
她忙不迭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了天河河水像死神一样捂住了她的鼻息,不禁心有余悸,自己的这条小命差点又要报废了。“我哪里想到那水竟会如此奇怪,下去没多久就吸走了我浑身的力气,这才······”
青华有些恨铁不成钢,好不容易炼出了一颗控云珠给她,她却送进了天河的口中。“人没淹死已经算好的。”
应琼静静的看着她,忽然有些好笑。刚才还以为她装起清高,想必性子定是有所改变,却不料想,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冒冒失失。“那水的确有几分奇特的。凡是有灵力的人进去,不出半刻钟,浑身的灵力就会被吸尽,除了毫无法力可言的凡人。”
丁溪怀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问“那灵力被吸完之后,人不就会掉下去淹死了吗?”,虽然说凡人可以逃过一劫,但是天河在仙界,凡人是不可能会上来的。
“不错,哪怕是仙人也一样。看似平静的天河实则暗藏杀机,所以你无事还是少过去的好。”,应琼神色淡淡,那模样似乎在说“下次你可没那么好运了”。
她擦了擦突然冒出来的冷汗,又想到了在那样的环境里居然可以生存其他生物,不得不说,这天地还真是奇妙的很。
应琼见她不说话,知她吸收了教训,便又问道:“你可是因为烛光刁难了你,所以才会去天河的?”
“恩,我与她无冤无仇,谁知她为什么刁难我。”,她心里坦荡,所以也不掩饰,将那些事情尽数给说了出来。
青华听完后瞄了一眼应琼,心中了然。那烛光定是从他们这里知道了些风声,所以才会故意针对那丫头的吧。他知道的事情,应琼肯定同样知道的,他明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不禁暗防其烛光起来。
“我知道了,时辰不早,我送你回洞天福地。”,说罢,他不顾丁溪怀想法,径直走了出去。
她瞬间像是哑了嗓子一般,纵是想要拒绝也来不及了。青华冲她点点头,示意她跟上去。无奈,她只得心情没来由地不爽,穿戴好鞋子衣物走了出去。
应琼并无飞行法宝,只见他抬头看向天际,接着就从云海里面飞出一只红冠白鹤来。那鹤速度极快,长唳一声,便朝他们俯冲而来。丁溪怀踏上白鹤陡然变大的身子,脑海里隐有一幕闪过,这鹤倒是眼熟的紧。
等到白鹤驮着他们飞上云层之中时,她才想起这鹤正是第一次见青华的时候看到的。
因为红冠白鹤已是灵智初开的坐骑,所以应琼并不需要费精神去看管它,他只说了接下来要去的目的地后,便独自一人站在前面,不再说话。
经过丁溪怀折腾了那么多的时辰,现在太阳已经开始逐渐偏西,隐有下沉之色。后面天际,层层晚霞绚丽铺开,五光十色,乍一看去,很是容易扰乱了眼睛,一轮金阳挂在其中,成就了仙界独一无二的风景画。
不知飞了多久,洞天福地一角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底,而应琼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晚风送来,将他纯白色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迎风展动,他似乎并没有施个结界,来保护自己临危不乱的气势。
他依旧是那个应琼,泰山崩顶而不变色。她记得初次见烛光时,她也是一身纯净无暇的白衣翻飞。
“你站在后面,莫非是怕我吃了你不成?”,他目光泛泛,朝面前的云海投去,这话问的却是丁溪怀。
“啊?不···不是,这里风大,吹得凉快。”,她呆愣了一下,然后便立马作出了回答,如今撒起慌来她倒是得心应手,虽然她是故意拉开二人的距离的。
应琼向来不喜勉强他人,听得她这般回答便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上。“我奉天帝之命下凡彻查魔气一事并无太多人知晓,你······”
丁溪怀心里有些苦涩泛了上来,心道我就如此不被信任吗?“你放心,我保证一个字都没跟人说过。”
他则点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声。不是他疑心重,非要她亲口做出保证,而是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将其泄露出去,势必会引起恐慌。视线一转,云海下的路已经渐渐清晰了起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