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道光束飞出去之后,丁溪怀原本也想追出去,怎奈雪里春一个小法术就把她给逼退了回来。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自己的弱小与无助,在真正地强者面前她连一个小指头都动不了,更别提去救人了。突然想起之前丁修德拼命的教她法术和运用灵力,她那时还会觉得烦人,可是现在呢?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当看到那么多的人都是因她而死,丁溪怀再也容忍不了,雪里春对她怎么样都可以,但他为什么要把气撒在他们这群无辜的人身上呢?她死就死了,大不了下辈子再投一次胎,孔意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妖怪,有的或许一辈子都成不了妖。他们怎么可以因为她而死,她没有这个权利叫人替她去死,雪里春更没有。她要报仇,她要给他们报仇!
“你去死吧!”关键时刻,丁溪怀连法术都忘记用了,直接张牙舞爪地朝他扑了上去,其实用不用没多大关系,她就算有十条命拼也打不过人家,注定只是雪里春手中的一个可笑的玩物。结局虽然注定了,但是无论怎样她都要去博一番,死了也好,重伤也罢,她现在完全考虑不到那些事情了,脑子里就只有他们几个的模样在不断地晃荡着。
“啧啧啧,还在负隅抵抗。我让你近身了又如何?照样不是找死吗?”雪里春懒洋洋地依靠在小几上,旁边的绿釉狻猊香炉里冒出袅袅轻烟来,直飘云际,一股幽香暗暗的充盈在室内,沁人心脾,可是这气氛配的着实是差。
丁溪怀狠狠地盯着坐在上方的雪里春,废物如她,此时竟也有如此可怕的眼神。
雪里春不再独自一人唱独角戏,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左方那位一直不曾开口的红衣面具男子。散漫地问道:“此女当真要除?我看她挺好玩的,不如留下来给我耍耍,你放心,她要是在我这儿绝对跑不了。”
红衣男子动动嘴唇,用传音术回道:“不行,她必须得死,若是今日不斩草除根的话,只怕以后会是个麻烦的绊脚石,你要费比现在更多的力气去杀她。”男子声音冰冷无比,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听在雪里春的心里还是略有不适,像是有双重威压在逼迫他一般。
雪里春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挑眉道:“她若是有那么厉害的话,那你干嘛自己不去亲手解决了她?”
红衣男子依旧目光森森,分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听了雪里春的话也不恼怒,淡淡地解释着。“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比起我来,你的身份更有利。我一动手的话只怕会引来烧身之灾,你明白的,我不希望少了你这个得力帮手。”
在听到男子似是有意无意地抬高着他的身价和价值,雪里春的脸色终于缓和了点,但也不十分明显的表现出来,只略微勾了勾嘴角。看着依旧在下面挣扎的丁溪怀继而问道“那,现在是否动手?”
“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雪里春抬起手指来,将屏障又给加大了一层,待他看到丁溪怀一副顽强抵抗,誓死不认输的模样时,不禁觉得更有趣了。“我都说过了不用着急嘛,马上就要轮到你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下去陪他们吗?”
丁溪怀正在气头上,既悲愤又无奈,这时听到他的话后火气愈发大了,抑制不住地破口大吼了起来。“你丫的才想去死呢,要是你不杀他们,他们又怎么会死?我告诉你,你没有任何资格剥夺他人的生存权利,哪怕你是妖界之王也一样。终究有一天你会死,你会碰上比你更厉害的对手,到时候你就明白了身为一个弱者的无奈了!”
这段话她几乎是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吼了出来,她的心中背负着浓浓的负罪感,连带着眼底都盛满了痛苦与愤恨。
雪里春晕开一抹华丽的笑容,迎着背后通亮的灯火,他恍若地狱来的恶鬼一样,残忍,并无情的吞噬这地上的一切,冰冷渐渐覆盖了这片曾经安逸和谐的土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什么要杀掉他们吗?我从来不杀无罪之人,那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他们根本用不着死,所以你才是罪魁祸首。”
丁溪怀紧紧地抿着嘴巴,有些不敢承认这个事实。实际上,他们的确是因为她而死,如果她没来妖界,如果她还在玄武族里乖乖的待着,如果可以不让她知道前世今生轮的事情······没有那么多如果,孔意他们就是因她而死的,只是她太过胆小,不敢主动承认这是她的罪过罢了。“我没有得罪过你们,更没有见过你们,你凭什么去决定他人的生死?孔意他毕竟是你的王妃,你也舍得杀?”
“孔意不过是我手中玩物里的一个罢了,有何不能杀?你要清楚,不论是不是妖界,一切都以强者为尊,弱者注定是我们脚下的一堆黄土,用来践踏和牺牲的。”他的嘴角照例轻勾了下,带着最冷的弧度。
“至于你嘛···”雪里春拿余光看了下旁边,然后继续说道,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些可惜。“有人必须得除掉你,我只好奉命行事咯。”说罢便微微扬手施了一道法术朝她飞击了过去。
毫无反击能力可言的丁溪怀又岂是他的对手?只一掌就把她给击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我不过是想回家而已······”丁溪怀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呆愣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半边身体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全身上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飞快的流逝一般,连脑袋都笨重的不听使唤了。
“不许你们伤害她!”一道惊呼在她耳旁响起。好熟悉的声音,怎么那么像白毛那厮的声音?
她欲睁开负重的双眼,想去看看那声音的来源到底是谁,怎奈她就像是被下了安魂咒一般昏昏欲睡,连伤处都感知不到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正处于半梦半醒地迷蒙状态之时,一尖利之物总在骚扰她的脸颊,嘴里还带着某些不入流的粗话,听的她眉头不由一皱,到底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人?
“笨蛋,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白毛骂骂咧咧的往她怀中扑去,爪子紧紧地扯住她的衣领,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生气。
这让刚刚醒来的丁溪怀有些搞不清楚状态。她不是在雪里春的宫殿里吗,白毛应该是早就逃跑了呀,再之,他们到底是靠什么本事来逃出魔掌的?“你······我们在哪儿,怎么出来的?”可能因为之前受伤的缘故,所以导致她的声音很嘶哑,说话就像从声带里扯出来的一样,这令她多少有点不舒服。
白毛情到深处,便投入到忘己,见丁溪怀问它问题,它才抬起鼠脸来,无耻的在衣领上蹭了蹭。不过,这还不是重点,更无耻的是它的毛脸上根本就没有眼泪,假惺惺地挂着一双耗子的豆粒眼在等待安慰,可惜有人不肯理它。
“喂,你要是再不告诉我,我就走了。”
谁料白毛竟不受她的威胁,只淡淡道:“你要走就走好了,我不拦你。反正现在雪下得正大呢,你要是想死就快点出去。”
什么,下雪了?她有晕的那么久吗?“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带我逃出来的,莫非你深藏不露?”
“你看我像是那种深藏不露的吗?!你先把伤给养好,等你好了我们就下山,等到那时你自然就知道真相了。”白毛闪着晶亮的瞳孔看着她,很是真挚的说道。
它认真的表情让丁溪怀难得又相信了它一次。养伤就养伤,她不行以后那么多时间都套不出话来。想罢,她便重新闭上眼睛,安心的睡去了,似乎一点儿也不为现在的处境担心,她是真的有点累了,累的不愿去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宁愿当它们没有发生。
白毛眼神复杂的看着睡去的丁溪怀,嘴唇轻微蠕动。“要是有天你知道我欺骗了你,你可别怪我啊,毕竟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自从修习过法术之后,丁溪怀的身体就恢复的很快,没过几天便就可以生龙活虎的,白毛在一边看得暗暗称奇。腊月里的第一场大雪下了足足六天后,终于在第六天的中午时分停住了,冒着空气中凛冽的北风和寒气,她硬是闯了出去看雪,白毛拿她没法只能随她。
外面的世界犹如一个干净的白银世界一般,粉雕玉琢,一切都被修饰的那么美好。丁溪怀不禁有些呆了,望着这漫山大雪出神,白毛照旧溜上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吼道:“你别太放松了,我们这儿离妖界不远。”
“那你为什么不逃得远点儿呢?”一提起妖界,她又不得已地忆起了孔意他们。
白毛刚想抛个鄙视的眼神给她,忽然一阵令它很不安的气息飘进了这山中。它的鼻子很灵活,哪怕那人离得再远,气息再淡它也能闻得出来,它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会来的这么快,看来此地已不宜久留了。“溪怀你先回屋里,我去查探下马上就来,你不要乱跑!”
说罢也不等她回答便飞快的朝雪地里一跳,纯白色的身影在这个茫茫雪野很快就失去了踪影。丁溪怀微微勾下唇角,她心里很感动白毛居然没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抛弃她,不论如其何种原因,她都很谢谢它。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向那所谓的屋子走去。说是屋子倒不如说草房来的贴切,能够在山中觅得这么一处扎实暖和的草房,这也算是白毛的本事了。她抬起脚来,边走边踢着地上的雪花,“唦唦唦”地特别有趣,现在可以在下雪天里玩玩雪球,堆堆雪人都算是一种奢侈呢,她不敢再想其他,生怕又想到了一些令她不舒服的事情。
“溪怀。”
一道熟悉富有磁性的男子嗓音在身后响起。丁溪怀停住脚步,微微愣神,在发呆的时候她竟然鼻酸的想流眼泪,这是为什么?是挂记他的人,还是贪念那轻轻的一声溪怀?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只盼望转过身去看得到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