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被赵良带回了府邸,单独安排在一间上房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底下人忙前忙后地收拾着,以为又是老爷在外面买回来的小妾,不过这次可要比前几次的漂亮多了,只是不知这次这位又能专宠多久,前几个可是没到半个月就被冷落到一边了。
苏离哪知道这些下人是这么看她的,只是对着姓赵的讨厌至极,摆在桌上的饭菜看都不想看一眼,皱着眉头把身子偏向了一边,全不理会旁人怎么想她。下人见她这副模样,猜想倒是个有脾性的,瞅着自家老爷色迷迷的样子,为苏离的未来担忧。
赵良本是要去面见皇上的,哪知被苏离一事耽搁了下来,见日头不早了,再没有时间跟她闲耗,嘱咐下人好生看顾,便也就匆匆离去了。
赵良才一来到长信宫门口,一件青釉水波纹瓷器就砸在了他脚边,赵良立马一惊,知道是皇帝又发火了,本就来晚的他心里更是发怵,拎起脚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啪——”又是一件瓷器摔裂在地,屋子里站满了人,无人敢上前去劝说,奴才们跪了一地哭求,赵良见情形不对,也悄悄跪在了人堆里,想着越不起眼越好。
“皇上!”一个身穿三爪龙黑色朝服的男子突然来到了大殿,见此情形便大喝了一声,在场众人纷纷回头望去,见是常山王高演来了,便都松了一口气。
高演大步走向高洋,一把夺了他手中已经举过头顶的物件,高洋先前饮了好些酒水,现在脑袋已经是迷迷糊糊的,脸上泛着晕红,眯着眼睛瞅着高演道:“你,大胆!快……给朕拿下!”
“皇上!”高演沉了声,似乎有些愠怒。瞥了眼跪在脚边的首领太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安吓得瑟瑟发抖,颤颤巍巍道:“奴才只知道似乎是跟清河王还有……”,陈安抬头瞧了瞧高演,那副要杀人的模样叫他直冒冷汗,赶忙低头继续道:“还,还有薛贵嫔有关。”
高演瞅着皇上仍是人事不清的样子,只得着人扶他回了寝宫,转过身环视着殿内跪了一地的奴才,严肃道:“都给我听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谁要是胆敢在背后嚼舌根,传出半点与清河王有关的谣言,你们一个个的命就甭想要了!”
宫监们把头低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殃及池鱼。
高演下令太监宫女都退下,唯有赵良留了下来,他是皇帝的亲厚,除了宰相杨愔,就数他最得圣意,皇帝的大小适宜也是比旁人清楚的。
见众人都退下了,高演使了个眼色,赵良才笑嘻嘻地走到高演的身旁低声道:“其实这事儿要从薛贵嫔的姐姐说起……”
高演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那日皇上受邀,微服去了薛府,正巧碰上了薛贵嫔的姐姐,哪知皇上一下子就看中了,只是那贱妇不知轻重,竟敢替父求官,要的还是那大司徒的位子,皇上一听怒了,就砍了那贱妇。薛贵嫔知道后甚是伤心,哭闹不休,在御花园里散心时碰见了清河王,就忍不住哭诉,恰巧给皇上撞个正着,认为他们之间有私。但毕竟对方是皇上的亲堂叔,又不好立即发作,回去之后就禁了薛贵嫔的足,事情已经有两日了。今天怕是喝了点酒,才会如此。”
高演点了点头,知道了个大概,眯了眯眼,一声不吭走出了长信宫。
虎子终究还是回了邙村,南嘉已在村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个时辰了,就是不见苏离跟虎子。他今天找到旧识已经打听出眉目了,官兵昨夜那是奉了宰相杨愔的命令到城郊搜罗美女来的,是要进献给皇帝的,并不是针对苏离,说不定韩老爹夫妻俩还有希望救回来,正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离,哪知回村一看,屋里空无一人,南嘉一猜就知道她定是偷偷进了城,又不敢轻易离开,只得在门口等着。
远远瞧见虎子颓败的模样,南嘉激动地迎了上去:“虎子,你去哪儿了?可见到苏离了?”
虎子咬着唇角,慢慢抬起了头,再看见南嘉那一贯温润的脸庞,忍不住委屈地哭了,那只被踩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左手沾到了滚烫的热泪,疼得他一阵寒颤。
“你这手是怎么了?”南嘉这才注意到,心疼的皱起了眉:“我先给你包起来吧,其他事等下再说。”
待高洋酒醒后已是黄昏,赵良仍留在殿外随侍,没过多久,宰相杨愔也来了。早前回府后听说皇上又大闹了长信宫,还被高演撞见了,知道事情是闹开了,不得不进宫看一下。在殿外遇见大理寺少卿赵良时并不意外,想着当时他亦在场,本想问个究竟,此时首领太监陈安奉命出来宣两人进殿,杨愔只好作罢。
殿内熏着暖香,虽不浓郁,但也叫人昏醉,杨愔摇了摇头,微不可声地叹了口气。高洋此时正斜卧在床,身子靠在高软的枕头上,被子随意地搭在肚子的位置,闭着眼享受着宫女喂来的醒酒汤药。杨愔他们进来时,他仍是一副懒懒的模样,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良久,汤药饮完了,宫女取过递来的巾帕,在高洋的嘴边枕了枕,嘴角的半撇胡须突然微微翘起,露出一副淫意的模样,顺手抓住了宫女的手,那宫女紧张的往后缩了缩,无助地望向一旁的杨愔跟赵良,又瞅了瞅那色眯眯的高洋,眼角下垂,几欲落泪。
“咳咳——”杨愔还是忍不住打断了,许是扫了高洋的兴致,他不满地睁开了眼,皱了皱眉,把那侍女扔向了一边,侍女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你们来啦。”话语中还夹杂着方才的怒气。服侍梳洗的宫婢见皇帝起了身,忙递上水和帕子,高洋随意梳洗了番,才淡淡道:“知道朕叫你们来所谓何事吗?”
赵良和杨愔对望了眼,起身道:“臣下知道皇上正在为清河王跟薛贵嫔的事心烦,皇上要是真的气愤,就把那清河王……”赵良悄悄的做了一个某脖子的动作,又朝高洋谄媚一笑。
“不行!”杨愔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清河王是皇上您的堂叔,并没有十足的证据,怎可随意处决,这会给人落下口实的。”
高洋听了觉得确实有理,但又咽不下这口气,憋得心中甚是难耐,随手拍落了侍女手中端的水盆,侍女惊得跳起,铜盆扣在了地上,水花溅了一地。
赵良处在一旁心里怯怯,生怕杨愔激怒了皇上牵连到自己,埋着头缩在一边装自己不存在。
“那你说该怎么办!”
正当赵良神游太虚之时,高洋的一吼惊得他浑身哆嗦,瞅着那张盛怒而争红的脸,赵良悄悄抹了抹额前冷汗,才露出淫意的笑容对着高洋献媚道:“臣听闻清河王在城南的房子有如皇宫,早前薛贵嫔未进宫之时,还曾经与之交好,现在还有来往,这足以安他一个藐视圣上,勾引皇妃之罪!”赵良见高洋听得仔细,高兴的继续道:“只要以全家的姓名威胁他,相信他不敢不从,到时再让他喝下那穿肠毒药,对外就宣称是畏罪自杀,也不会对皇上您的声誉有半点影响。”
高洋听了连连点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赵良得了高洋的夸奖,朝身边的杨愔得意一笑,杨愔看着他那副奸佞的嘴脸,气得咬牙切齿。赵良哪管他的心情好与不好,想起家中还有一个绝色美人,想着只要进献给皇上,那么他以后的官路定会平步青云,说不定还能盖过宰相,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嘴角眉梢都乐开了花。
“赵良,你在乐什么呢?说出来也让朕跟宰相乐呵乐呵。”高洋经过赵良的安抚,心情似乎变得不错。
赵良听高洋这么一说,索性大着胆子道:“臣下觉得,天下的美丽女子多了去了,不在乎少了一对薛氏姐妹,臣府中就有一位绝世美女,想着要能陪伴在皇上左右,便是那女子几生修来的福气了。”
高洋一听来了兴致,拉着赵良兴奋道:“真有这么个可人儿?赶快带来见朕!”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