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盘狼藉收拾干净后他们又喝了一会儿茶，已经醉倒的两位则被扶去了客房歇下。
等全部散去，已过亥时一刻。
回去的路上寒风肆起，银铃扶着孟水兰两人几乎抱成一团。
过水榭时，一阵疾风闪过身侧，待她们定睛看去，前面莫鏊负手而立。
“小姐，那我先回去了。”银铃忙甩开自家主子的章鱼手，识相地跑走了。
她只好抱着双臂瑟缩着肩膀一步步挪了过去：“有事吗？”
“你是我妻。”他低沉而磁性的嗓音震颤着她的心，却再也抓不住它了。
“你还记得。”她干笑着揶揄道。
“所以……”
“所以你愿意临幸我了，我就该乖乖就范了。”她冷哼着打断了他，“告诉你，莫鏊，我们之间早已经恩断义绝了。”
“从来只有夫休妻！”他的声音再次调低，配上寒风又冷了几度。
“那你赶紧休了我吧。”她摩挲着胳膊祛寒，心思仿佛并没有放多少在他的身上。
“今日是你在姨母面前亲了我，姨母要我与你修好，也好让她早日抱上外孙。”
“那只是不想给你跟董二奶添麻烦，你不必感谢我这么大仁大义，我可绝没有给你暖床生孩子的意思，我们啊，还是不要再错下去了。”她叹息着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今，沧海已竭，巫山已崩，他们已然不可能了。
“你既为我妻，我便要和你过下去。”
这句话貌似格外耳熟，她略一回想，方才放声笑了起来：“莫鏊莫鏊，当初你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摆明了是要我守一辈子活寡，让我受尽屈辱地活着，怎么现在又可以变成另外一种意思了？”
“你不是也变了吗？”他亦冷笑，“曾经说爱我，无论如何都会一直爱我的你，今时今日不是也变了吗？”
“我完全是被你逼的！”她的声音都变尖利了，这个男人还真是懂得挑起她的怒火啊！
“那我也是被你逼的。”他也提高了音量，“我不要时你偏要嫁我，等我要了你却要留着完璧之身以待他人，如果你是我，你会接受吗？”
她不禁蹙眉，是啊，今生与前世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世的孟水兰是在明知蕫翩影的存在而非要嫁给他莫鏊不可的，他确实说的不错，孟水兰非要嫁他，今天她又非要离开他，似乎遭人摆布的是他而不是她。
情啊，难就难在两情相悦，最怕就是一方入场一方却已退场。
“唉……”她抬眼看向他，认真地回答道，“你确定你爱我吗？在那样冷酷而决绝地对待过我之后，你还有资格来爱我吗？莫鏊，从始至终，我们都走岔了。我已无力再爱你，而且我也知道，你依旧爱着蕫翩影那样的国色天香之姿，我不可能再为了你的那点小小的不甘而妥协退让了，我必须保护我自己，我再也不愿受到伤害，尤其是来自于你的。”
“姨母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既然你也知道我在意的只是翩影的那副容貌，那你又何须介怀！”他不懂她不愿与他重归于好的理由，“你是妻，其她只是妾，你之前都不曾在意，如今却来挑我错。”
“哼，古有贤妻，为夫纳妾，古有贤妻，为妾养子，可惜，我不是，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自怨自艾自卑自怜自我放弃的孟水兰了，如今我要爱就爱得轰轰烈烈，要不爱就断情绝义个一干二净，从今往后，我的爱只能是纯粹的干净的，你做不到，就请放手！”她笑道，坚决道，倔强而清泠。
“看来，你是一心一意要移情别恋了。”他冷哼，不屑，还有一点点愤慨。
“你是指金喆金神医吗？”她双眼眯缝，琢磨了一会儿才接道，“我倒是可以明白地告诉你，目前为止，我还真没有对谁产生了非分之想，但以后，谁又说得准呐，谁对我好，我的心自然就会偏向谁，所以，也不排除我会择木而栖的可能。”
“你倒真是敢说，看来是我这个相公做得实在不合格呐！”他突然闪身至她身前，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抬高，双瞳对上她喷火的双眸，“求饶吗？我给你道歉的机会。”
她努力将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可一丝一毫都撼不动他，看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凌厉，忿忿道：“才不，永远都不会再屈服于你，我孟水兰指天发誓！”
“唔……”很快她的唇就被他夺了去，被他柔韧的唇舌肆意蹂躏霸占，她的十指深深掐着他的肩头，满腔仇恨地被他掠夺去更多更多……
他的气息，一股脑钻进她的鼻腔，牢牢盘踞在她的心田，她只觉得肺快炸了，心也好痛，他给她的那一点点爱，为什么总是让她这么的痛不欲生呢？
就在他松手前夕，她下了狠劲，合下利齿，咬破了他的舌尖，然而他却又紧了怀抱，将她深深囚困，再次加深了这一吻，尽管带着血腥味儿，在他却像是甘之如饴。
她踹他，他亦不松分毫。
他要的，谁也别想阻止。
良久以后，久到血的腥甜侵入四肢百骸，她才被他放开，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又像喝了酒似的，然后挺起背脊，抬起双手推开了他：“没有下次，要有下次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他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是餍足后难得的开怀。
“我就放火烧了你的宅子！”她孩子气地逞强道。
“可以，房子烧了可以再建。”他宠溺似的看着她，几次压下摸一摸她那头秀发的冲动。
“假惺惺，我不会再信你！”说完她转身就走，再待下去吃亏的只会是她。
“记住，孟水兰，你是我莫鏊的女人，一朝是朝朝都是！”他不追，他放她走，因为还不到时候，但话却必须跟她说清楚讲明白。
冷风卷起落叶，她脚步越来越匆匆，她不想沉沦，他是她万劫不复的苦痛，她要逃离，就让他在那儿一厢情愿去吧！
她不再是谁的贤妻，她是自由的，她会吗？会找到只属于她的那份幸福吗？
一定会，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一遍两遍三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