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涌,雷声阵阵。一场暴雨突至,让整个广州城措手不及,路上行人撒丫子跑,商贩们一边忙着收摊,一边感叹今日的生意又做不成了。静心居里,萧老太太听着外面的雨声有些昏昏欲睡,乌云密布,屋里漆黑一片,丫鬟们点了灯。邓妈妈上前轻声细语:“忙活了这么久,您休息一下。”
萧老太太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闻声点了点头。邓妈妈就招来了丫鬟伺候萧老太太在罗汉床上躺下,萧老太太在大迎枕上躺着渐渐地睡着了。屋里伺候的人听着她平缓的呼吸,都放轻了脚步。
知秋院里,菀雪躺在床上了无睡意,人类的寿命真的太脆弱了,那如破布一样倒在地上的尸体,还有那汩汩流出的血液,前一刻还言笑晏晏,下一刻就生死相隔,种种这些,让她重新认识到人这一生,因为短暂,所以绚烂。她抱着被子,对生命生出了无尽的敬畏。突然,一阵凉风带着雨丝飘进了内室,她微微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落汤鸡在窗子前不停拍打身上的雨水。
菀雪立刻从床上起来:“这么大的雨,你过来干嘛?”
萧悦有些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你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看一下吗?听说死了很多人,你吓到了吗?”
菀雪拿了一块干燥的巾帕递给萧悦:“你多虑了。”
萧悦接过巾帕擦了擦脸,在凳子上坐下擦了擦头就把巾帕丢在梳妆台上,那双似乎被雨水洗刷过的双眼看着菀雪:“真的没事?”
菀雪在她面前坐下,神情诚恳:“真的没事,谢谢你。”
萧悦认真地盯着她看了看,然后扬了扬手从凳子上站起来:“好,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们府里的老太太在这里,发现我没准又是狂风暴雨。”
菀雪有点哭笑不得:“行,以后有事让红丫头传信就好了,你这样偷偷摸摸总是不好的。”
萧悦不以为意地瘪了瘪嘴:“你还说呢,红丫头最近是不是偷懒了,总看不到它,下次让被我逮到看我怎么收拾它。”
萧悦放完狠话,就拉开窗跳了出去,菀雪去关窗,雨水拍了她一脸。这个时候缕衣进来,看到菀雪正在关窗,吓了一跳:“小姐,你先到床上去,我明明记得窗户关上了啊,怎么开了。”
菀雪退到床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估计是风太大了吧。”
“嗯,你赶快睡吧。”缕衣关好窗户之后,就过来给菀雪盖被子。
大雨之中,萧悦一路狂奔,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粘在身上,玲珑的身体一览无余,她刚跑到总督府的大门口,就看到萧藉站在门口,一脸的忧国忧民,她一脸错愕地看向他:“这大雨天的,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萧藉看向萧悦,突然羞涩地低下了头,这倒引得萧悦一阵莫名其妙:“你脸红什么?”
“非礼勿视。”萧藉低着头,声音嗡嗡地传来。
萧悦秀眉一蹙:“毛病,你站在这里干嘛?”
“听说祖母去了木府,我有些担心。”萧藉低着头,萧悦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孝顺嘛,不错不错。”
“行了,你在这里担心吧,我回去睡觉了。”萧悦深提一口气,又跑进了雨幕里。
萧藉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漫天风雨,十来岁的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已能初见日后的风姿。终于,一个撑着伞的身影迎着风雨走了过来,他赶快迎了上去,那人看见他出来了,赶紧加快了脚步:“少爷,使不得使不得,仔细感染风寒了。”
萧藉却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大半个身子都露出来了:“木府如何了?”
那撑伞而来的正是萧藉的书童四九,他见萧藉已经要跑出来了,赶快冲过来把举在萧藉的头顶:“少爷,这秋雨可是淋不得的。”
萧藉却顾不得那么多:“木府怎么样了?”
自家的少爷,四九当然知道萧藉的心思,他左右看了看,拉着萧藉湿了的袖子:“先回去把衣服换了,我再慢慢跟您说。”
萧藉还欲再说,看到四九向自己使眼色,他也就闭了嘴,看了看门口站着的门子,随着四九回了院子。
一回院子,萧藉就一脸焦急地看向四九,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你倒是说啊。”
四九嘴唇蠕动,本来想萧藉先换掉湿衣服,如今看他这神色,竟然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把自己去木府探听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木老太太还没有醒,但是听说已经没事了,老太太还要在木府呆几日,知秋院的小姐安然无恙,衙门带走了二十来人,听说是下大狱了,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萧藉脑袋嗡嗡作响,他看着四九翕动的双唇,直到听到知秋院的小姐安然无恙才像回了魂一样,喃喃自语:“她没事就好。”
轰隆隆,一阵雷在天边炸响,顿时翻云覆雨,电光火石。那光就像撕破黑夜的阳光,四九侧头看向窗外:“这雨真是大啊。”
山里的雨吓得更加猛烈,一棵大树被雷电击中,轰然倒塌,突然而至的大雨终止了府兵的搜山行动,一伙人冒着大雨下山,等回到府衙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方卓让士兵回去休整,自己和萧哲一脸严肃地往书房而去。立刻有丫鬟过来伺候两人换上了干净的袍子,挥退了丫鬟,萧哲的头发还在滴水,却等不及地在书桌旁写起了奏折。
书房点了烛火,方卓听着烛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心下忐忑。良久,萧哲收了笔,把已经用火漆封好的奏折递给方远:“八百里加急送到宫里去。”
方卓接过奏折不敢耽误:“遵命。”
萧哲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外大雨滂沱,刚刚还艳阳高照,现在这暴风骤雨将把一切的痕迹都冲刷干净,那群贼寇真的就遍寻不到了。如今风云突变,多少尸骨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谁都不愿意被破坏,但是,天总是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