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面,蝉叫鸟鸣,不时有几只小动物被车轱辘的声音吓得直接钻到草丛里去。路边高耸入天的大树,以及默默开放的花朵,还有那萌头萌脑的小动物都能吸引莞雪的目光。没错,此刻行驶在山间的就是木府的马车,一路南下前往广州。
知秋院的人伺候着莞雪,只是老太太屋里的小莺歌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错而被贬到了知秋院。莞雪兴致勃勃地掀开帘子看外面,缕衣却板着脸直接把帘子放下了:“小姐,如今你的身份可不同了,再不可这样胡闹了。”
视线被隔绝了,莞雪自然是不开心的:“缕衣,你天天累不累啊。”
缕衣在一旁替莞雪铺好了被子,不去理会莞雪的不满:“小姐才累吧,看了一上午了,这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小姐还是好好睡一觉,这一路还长着呢。”
莞雪嘟着嘴巴看向缕衣,自从老太太说莞雪是这知秋院的主子之后,缕衣在各个方面都拘着自己,这不让做,那也不让做,竟然还整日地要自己学习女红,莞雪当然不乐意啊,可是,没有办法,谷蕊不在,没有人提自己出头。
小莺歌这个时候从外面探头进来:“老太太让人传话过来,马车这一路就不停了,趁着天黑之前赶到前面的镇子里。”
缕衣点头:“恩,知道了。”
因为老太太年纪大了,莞雪又小,这一路,马车就走得很慢,都是老弱妇孺,也就不走夜路,见到有小镇就住下来,并不急着赶路。小莺歌传完话就去后面的马车忙去了,她和雷妈妈她们一起负责莞雪一路上的饮食。
缕衣替莞雪脱完衣服,又帮她打散了头发:“这一下午还长呢,小姐好好睡一觉,否则坐在车里被颠得也难受,这一段都是山路呢。”
莞雪笑了笑,乖乖地钻到被子里:“缕衣还是大学士呢,竟然还知道地形。”
缕衣瞪着眼睛点了点莞雪眉心的红痣:“小小年纪就会打趣人了,长大了还得了。”
莞雪躺着看缕衣在一旁忙这忙那,只是好一会转过身看见莞雪还睁着眼睛,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还不睡?”
莞雪立刻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睡不着,怎么办?”
缕衣叹了一口气,就把莞雪的脑袋抱起来房子自己的腿上,慢慢地拍着她的背:“小姐一定要听话,到了广州,万不可再这样调皮惹事,老太太让你如何做,你就如何做,知道吗?”
莞雪睁着鸽子般伶俐的眼睛看着缕衣:“老太太不是讨厌我吗?你还想让我讨她欢心?”
莞雪的话让缕衣哑口无言,只是要说老太太讨厌莞雪,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自从谷蕊离开木府之后,知秋院的各种用度竟然也没比别的小姐差,其他人也没有来知秋院找麻烦,老太太对于知秋院的怨气似乎随着谷蕊的离开也消弭了,莞雪看起来成熟,只是对于人情世故并不清楚,她的手温柔地梳理着莞雪的头发:“小姐往后要仰仗老太太生活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如今孑然一身地回广州,身边也就你一人,作为晚辈哄哄老太太也不是不可。”
莞雪的眼睛里露出了沉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人类的情感还真是复杂,明明不喜欢,却要和睦相处,怪哉怪哉。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上鸟语花香,树林里比较凉爽,缕衣在一旁替莞雪打着扇子,就这样,慢慢地莞雪也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暮色渐浓,车子渐渐地驶出了山谷,沿着马路往前面的小镇而去,镇子的路口有一石碑,上书“沛镇”,马车不停,直接往里行去。
周围四面环山,沛镇处在交通要塞,此刻已经黄昏,可是路上却行人如织,人声鼎沸,各种口音夹杂,分外的热闹。
随行的管事是香菱的男人彭才,一路上打尖住店走势他在安排,一连找了几家客栈才找到有空房间了,这才安排了小厮过来领路。道路很窄,人又很多,不免有个碰撞,只是周围都是平明百姓,看着是管家的马车都会退让,木府的马车行得倒是很通畅,只是快到客栈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一辆霸气十足的马车却堵在了路中央,双方的家奴却都是不退让,过了一会,那边才过来一个长相秀丽的丫头:“我家老太太让我过来问一下,马车里可是京城木府家的。”
书仪掀开帘子从马车里出来,笑着和那丫鬟见礼了:“我家主人正是京城木府的老夫人,只是不知道姐姐是哪位府上的?”
那丫鬟听了书仪的回答,立刻用帕子掩嘴笑了起来:“我家老太太前些日子还念叨木老太太呢,没成想,这就遇到了。”
那丫鬟立刻遣了身边的身边的小丫鬟回去,自己却对着马车蹲身一礼:“我家家主是兰陵萧氏,不知老太太是否与故人一聚?”
马车里的老太太听到兰陵萧氏,眼神不禁闪了闪,只是最后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如今自己又拿什么身份去和她置气,兰陵萧氏,不是自己可以得罪的,见就见吧。
两方马车僵持在路上,没想到竟然两家的主人是熟识,立刻化干戈为玉帛,一方整顿,两位老太太已然坐在屋里喝起了茶,只是谁也没有开口先说话。
萧老太太一身暗红色的袍子,尽显富贵,头上戴着的也具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兰陵萧氏的的富贵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此刻,她面色温和地拿眼睛去瞅老太太:“怎么了?还生气呢,这都多少年了。”
老太太板着脸,不去看她,直端了茶,那热气遮挡了她的目光:“您可是兰陵萧氏的老太太,我怎敢生你的气?”
萧老太太却满含愧疚:“我知道你心含怨怼,甄儿的事情当初不是我不帮忙,而是当时情势危急,谢丞相又是当红,我们萧府却是不敢触这个霉头,今日,老姐姐我诚心地向你道歉,你可接受?”
萧老太太的一番话勾出了老太太的伤心事,似乎当初的委屈、孤独无助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我何以不知道你的难处,只是,甄儿是我的心头肉,如何,如何不让我恨。”说着,眼泪就出来了,竟然是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