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悠一下惊醒过来,猛的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此刻我从头到脚都是湿淋淋的,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转动僵硬的脖颈,环顾四周,想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但满眼都是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我抬了抬手,还好,它能动。伸手摸了摸屁股下面,是坚硬的岩石。又侧耳听了听,不远处传来高低起伏的鼾声。
“这么说,我还在那个洞里?”我使劲儿在自己脸颊上掐了一把,疼,真他吗的疼!不过这种真实的疼痛感,却让我欣喜若狂——我终于真的醒过来了!
但是……为何我依然感到心慌得厉害呢?
不过想想也是,无论是谁做了那样可怕的梦,都不会心安理得、毫无感觉的。我自嘲般的笑了笑。
这样想着,我突然陷入了沉思,刚才的梦境未免也太真实了吧?以至于每一处细节、对话,跟感知都一清二楚,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最主要的是,居然还是个梦中梦!先是山洞里多了一个人,这人是张爱国,他杀了所有人后,又准备杀我,结果我就被吓醒了。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醒,而是陷入到另一层梦境中,在这个梦里,我躺在一间古怪的病房中,周围摆满了超现实的仪器,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给我注射了某种药物……后来我看到三颗人头,其中有一颗是我自己的,接着便惊醒过来,这回是真的醒了。
两段梦境一个套着一个,一层叠着一层,就像两个巨大的阴谋一样纠缠在一起,非常的古怪、瘆人,而且……
我突然一个激灵,想起在小日本的发报室里,那架老式电台突然接收到一段不明信号,有个人在用蹩脚的汉语说:“二级原体……跳频……注射……蚁控……”
与梦境里那些“医生”所说的话居然惊人的一致,甚至连口音都相同……
“做噩梦了?”这时,黑暗中有个人冷不丁说道。
听到这个声音,我顿时感到脊梁骨窜起一股寒意,身体如同落在滚油里的一滴水,不受控制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我壮着胆子瞧向声音来源,只见位于左侧的角落里有一个小红点,忽明忽暗,并且正在缓慢移动,这让我想起了病房里的小灯,但小灯不会动,这个会动,这让我心里又多了一层恐惧。
“你……你是人是鬼,言语一声!”我哆嗦着说了一句。
小红点迅速亮了一下,然后又暗淡下去,只听那人笑道:“是人是鬼,用手电照照不就知道了。”
我立刻从腰间拔出手电,正准备拧亮,却突然间犹豫了,我害怕手电一旦打开,噩梦便会重演——我现在已经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呵呵,看来吓得还不轻!”黑暗中,那人“啪”的一下点亮自己的手电,一束光芒照射在他脸上。
我的身体本能的向后缩了缩,下意识遮住眼睛,不过,我还是在一瞬间看清楚了那人的面貌,此刻,那人正一手夹着烟头,一手端着手电,冲我“嘿嘿”直乐。
虽然在手电惨白的光线下,那人的笑容看起来很阴森,很恐怖,但却带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和踏实感,让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耿剑笑着问道。
虚惊一场,我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我捎了捎后脑勺,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的确过分了些,于是不好意思的笑道:“耿头,实在对不住,我刚才被梦给魇着了。”
“我说烧饼,你一大小伙子,而且身手这么好,怎么会害怕做噩梦?呵呵,说说吧,都梦到什么了,把你吓成这熊样?”耿剑将烟头摁灭。
我擦去额头的冷汗,在他身边坐下来,嗫嚅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梦见张爱国回来了……”我开始讲述我的梦。
当时我对耿剑只说了第一个梦,却有意隐瞒了第二个梦,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因为我本能的觉得,第二个梦境暗藏某种玄机,在没搞清楚前,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张爱国把我们都杀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啊,你是压力过大,所以整天瞎寻思,这叫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听完后,耿剑拍着我的肩膀,摇头道。
我点点头,也许吧。
俩人又聊了几句,我这才知道耿剑压根儿就没睡,一直在替大伙守夜,这让我很过意不去,便劝他去补个觉,后半夜换我来守。
两人争了一阵,耿剑见我一再坚持,只得叮嘱几句,扔下一包烟后,便挨着刘大白话躺下来,不一会便发出了鼾声。看得出,他的确是累坏了。
黑暗中,我孤寂的靠在洞壁上,点了根儿烟,一边抽着,一边静静的思考。
突然,我灵光一闪,一段尘封的往事在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也就五岁左右吧,我跟母亲去见我父亲最后一面。
我记得那是一个套间,父亲躺在里间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外间则摆满了各式各样古怪的仪器……跟我在第二个梦中所见到的场景,十分类似!
但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而且那时我还很小,许多细节都已模糊不清,所以我也不能够完全肯定。
“会不会是因为那段记忆,才会导致这样怪诞的梦?”这一点,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但却本能的觉得,事情也许不会这么简单。
听着黑暗中此起彼伏的鼾声,回想白天所经历的种种,隐隐间,我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就像那个梦到蝴蝶的庄周一样,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世界,和梦境中的世界,哪个才是真实的,哪个才是虚幻的。
其实仔细回想,在我十九年的人生当中,这样诡异的感觉似乎不止一次出现过,只是都被我给忽略了。
或者说,每当这种感觉一冒出来,我的潜意识就会告诉我,这是危险的,于是我便强迫自己瞬间忘掉。
但是刚才的那个梦,就像扳机一样将这种感觉再次勾动,而且格外的清晰、强烈,让我不得不去认真思考……
“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奇怪的感觉呢?”我有些茫然,觉得冥冥中,似乎有种力量在向我提出某种暗示,慢慢的,我似乎想到了点什么……
突然,我的心灵深处像闪电般掠过一道可怕的念头,可还没等我伸手抓住就消散了,只留下一阵巨大的恐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