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十月,此时的天空泼满青釉,如瓷青的衣襟在风里飘浮,温温雅雅时光正好。拨动的记忆仿佛带过了什么,想起了什么,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阳光遍地,透过叶隙,折射在每个角落。信手拾起一枚碎影,放在手里,三字成谶,被你一语言中。不知是哪三字,可能随缘已定的,也可能是无法溢于言表的。
风过,云涌。一位少年坐在破庙的台阶上,捧着土灰的圆脸,望着深邃的天空,充满了无限的遐想。“晟叔,你说天上的天上是什么呢,是不是有另外一个大世界,同时有晟叔你和小宇我呢,在看着同一片天空。是不是还有我爸爸妈妈也在那个世界与我们一起看着同一片天空。”少年眼神流溢着幸福,嘴角微微一扬,轻语道。
“小宇,没有想象就没有责任。相信自己就可以了,也许另一个世界的我们在说同一句话唉。”一位佝偻的老人,向前蹒跚几步,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深色的天空,神情恍惚似乎明白了什么真谛。亦如云,亦如风,恍然随去,淡淡的不留痕迹。
微风吹起了他的袖间,花草轻轻荡漾开来,一阵出神与怅然后,才慢慢转身用沧桑的手轻摸了下少年的头“小宇,心是一个人的翅膀,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所以,多看看天空,就能认识自己。”
少年悠然捧着圆脸,睁着大大的眼睛道:“晟叔,小宇的心我不知道有多大,但我知道这天空真的很大,大的连我自己都感到很迷茫,大的可以装下这满天的日月星辰。”
“小宇啊,世间万物皆自然,想象不及的事太多了,走一路看一路最好不过。比如现在,时候不早了,该吃得饭了”老人背着手不及不慢的走进破庙里。
少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看了一眼深邃的天空,便蹦蹦跳跳的跑进庙里,圆圆的小脸上笑容如今天的阳光,明媚如初。
“晟叔,今天我们吃什么,上次的馒头还剩下半块,我想留着今天吃。就相当于给今天加了一餐饭。”少年呲着牙咧笑道。
“今天运气好,讨要到了几两钱,买到了一只烧鸡,改善改善伙食,每天啃一些冷馒头,对老头子我没什么大碍,但小宇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不能缺乏营养。”边说边撕开包裹烧鸡的油纸。
一股香味顿时扑鼻而来,萦绕在整间庙里。少年直勾勾的盯着烧鸡看,口水直流,耷拉的哈喇子如流水一般垂涎下来,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口鼻。一种香气引诱着他的嗅觉感官,即使这个时候欺骗了自己的心,却无法阻碍自己的感官犯事。
“看着你那馋样,趁热,快拿去吃,不然冷了味道就变,我就吃那冷馒头就够了。”老人看着少年,心里隐隐有些惭愧,很不是滋味,却又只能安于现状。
“虽然闻着很香,但没有晟叔今天就吃不成了,要是晟叔不吃我就不吃。”少年满眼期待的目光甚是可爱,有几许童稚的幼真。
“好好……”老人带着溺爱语气,连忙答道。
对于他们而言,有一顿烧鸡,便是天赐的恩惠。自少年睁眼记事起,便和晟叔开始各处流浪的生活。不管是在熙来攘往的人群,还是在荒芜人烟的地方,始终是他和晟叔形影不离共度了这几年。走过不毛之地的大漠,经过人烟稀少的荒原,踏过冰封千里的皑皑雪山;睡的是茅草编成的席篾,穿的衣服短褐穿结,衣衫褴褛,吃的是他人施舍的杂粮。无论四季交替还是风吹雨打,一直在乞讨流浪,一直都相依为命。
并不是说,这就失去了做人本该来有的尊严,只是这世界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符合想象。有些时候,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也有些时候,星不是夜的故事,流浪不是尊严的故事。这几年的流浪,是一场貌似孤独却又不孤独的旅途。两个人走,两个人跑,两个人流浪;一个人哭泣,一个人慰籍,两个人倚靠。渐渐的,山又是另一座山,河又是另一条河,但人依旧是那两人,少年与老头。
每一个晨光初起的梦醒时分,少年终会看一眼身旁晟叔,才会安下心来。流浪的本质本就是了无牵挂,就这样漫无目的走着的……一步一步又一步,你只在乎下一顿吃什么,哪来住宿,要去哪里?你又能什么多想什么呢?风来雨里,时间反而倒添给他们了温情岁月。虽然每天,依旧腹不裹食,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在喧闹如海的街头,每次乞讨都要遭受到别样的眼光,有他人的鄙夷和嘲笑,也有好人的怜悯和同情。
路人略带的眼光不同,少年眼中的世界也就不同。但冥冥之中,有的存在是公平的,在阳光和月色的夹缝中,少年内心深处挤进了的梦呓,那是现实不可触及的。晟叔的陪伴总是会给少年全部的爱意,总会想尽办法给予一切力所能及的东西,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少年啃完了半边烧鸡,又添了添嘴角边残留的油渍,看了又看已经空架的骨头才肯放手,生怕遗漏掉一丝肉质。于他而言的思维说,浪费就是犯罪,是对自己的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表现。他摇摇摆摆的走向室外,一下子就躺在寺庙的梯台上,拍着圆鼓鼓的肚皮,斜望着天空。左手和右手形成了各形成一个反方向的八字形,拼在一起。左眼紧闭,放在右眼的正上方,截取一方天空,静静的映入眼帘。少年突然发现,离云端的彼岸如此之近,近的可以用指尖触碰到柔软的云朵,近的可以侧耳倾听,风过,云涌般的痕迹。
“如果我离的更近一点就好了,只差几步而已就可以触及到那座城池了。”如果说,一种本质的飞翔可以代表整个天空的话,那么折翼断羽是天空一道无言的伤痕。慢慢的少年熟睡过去,此时风正过,云正涌。
翌日,他们便离开了破寺,朝着小镇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少年兴致悠然,时不时的在老人面前上窜下跳,东跑跑西跳跳。问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不乏些琐碎杂事和不可描状的事物。
列如,“世上有没有神仙,神仙长什么样,他们要不要吃饭啊,会不会上茅房啊……这山里肯定有大妖怪,长着两个大脑袋,一对大乌黑的翅膀,四只脚底都冒着火焰,青面獠牙的,异常丑陋。晟叔你看前面那座山像不像大妖怪。”他脑子里老是浮想联翩一系列奇形怪状的东西和问题。
“老头子我啊,觉得还真的像那么一回事,越看越像。”迎合着少年,老人抿嘴点头笑道,一脸的认真样。走着,笑着。俨然感受不到早上冷风的凛冽,只有无话不说的温情。几年了,两个人就这样走着,笑着。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到了小镇。老人紧牵着少年的小手,怕他在人海中迷路走散,这种事都发生过好几次。
“今天的人真多,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讨要到一顿烧鸡的钱,想想都要流口水啊”少年仰着头,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着,很纯真。
“吁~~”
嘶鸣的声音,一下子划过长空。忽然,听见远远驾驭的铃响与群马奔腾踏地之声,由一条两行乔松对峙的石路上远远传来。紧跟着,便见十几个身穿盔甲的壮汉,骑着十几匹良马,如飞驰般,那条松径宽约五丈高,两旁都是苍松翠柏,粗达数抱,矗立如盖。
虽是隆冬,依然一片青苍,望若两条绿龙,蜿蜒于白石大道之上,道旁更有杂蔽着各种花卉,红紫相间,五色缤纷。马本就一身纯白色,再配上红鞍紫辔,远望过去,宛如一片白云,拥着几团红光,电驰飞来。如一阵风刮过,几息间就从少年与老人的身边,穿梭而过,惊的路人连忙让道开来,大呼惊奇,唯恐避之不及。
“听说,我们的国家要与北边的邻国发生战乱,边界都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现在是来征兵戍守去的。”
“那可不,遭殃的还不是我们老百姓啊。”
“我家里只有一位儿子,才刚刚成年……”
来来往往的行人,沸沸扬扬的相互讨论起着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顿时整个镇上轰然起来,愤懑怨怼的声音比比皆是,每个人都愁眉不展,很是不愿。
一张黄色的招募令布告在城墙上,列文如下:
“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国家之威仪。虑民人未知,反为我仇,絜家北走,陷溺犹深,故先逾告: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原,背我者自窜于塞外。盖我之民,天必命我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国家之耻,尔民等其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