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军营大门,陈墨就像早已守候着一般跑过来:“将军,你们可回来了!”
“有事?讲!”致远不知又出了什么事。
陈墨看了念文一眼,收起了自己的火急火燎,低头不语。
致远知道陈墨是有不能让念文知道的事要告诉自己:“陈墨,你回我营帐等我!”
“是!”陈墨掉头跑了。
致远搂着念文:“你先回你的医帐休息,晚一会我去找你好么?”
念文也不傻,摆在眼前的事若是再看不出来,那便不是傻,是瞎了:“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
“我不知道呀,陈墨也没说,我这就去问问陈墨,有什么事一会就告诉你好么?应该是战事吧!”致远自从掉进念文的心里,就变得十分好脾气。
念文看了看致远,虽不放心却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向自己医帐走去。看着念文走远,致远快步向自己营帐走去。
回到医帐的念文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战事?若是战事,陈墨何必要看自己一眼不敢说下去?这事明明是跟自己有关才对!越想越不踏实,不管有什么事,念文都愿意和致远一起承担,她不愿让致远独自面对,那样,心里太苦。这种苦,念文懂得,所以怎么忍心让致远再去苦。念文坐不住了,起身向致远军帐走去。
致远回到军帐,陈墨正一圈一圈地在帐内绕圈。致远觉得一切尘埃落定,不会有什么大事,于是冲着如热锅蚂蚁般的陈墨笑道:“陈校尉,这是怎么了?”
陈墨一脸焦急:“将军,您还有心思开玩笑?”
致远看出事情貌似没那么简单:“到底怎么了?”
“在你们走的第二天,朝廷来了圣旨,您不在,颁旨公公让我替您接了旨……”陈墨说到关键地方,就是开不了口。
“说下去!”致远心中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圣旨上说,准噶尔可汗费扬古上书朝廷,说只要您做准噶尔的驸马,迎娶费扬古的女儿费璐依公主,那么准噶尔就写降书,永远臣服******,年年上贡,绝不再战!皇上和太后一致同意,就下了圣旨。”陈墨咬牙闭眼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念文站在窗外腿不由得一软,心中一疼,她赶快扶住身边的一棵树,支撑自己继续站好。致远听得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准噶尔怎么会为了要我一个人而休战?这不可能呀!再说了,那个什么费璐依公主我就不认识啊!”
“您认识!”陈墨说。
“谁?”致远想不起来自己有认识一个叫费璐依的公主。
陈墨提醒道:“将军,费璐依就是敌军袭击军营杀害我军将士和岳师傅的那一天,在战场上要跟您较量,缠住您让您回不了军营的那个女孩!”
“是她?”致远想起来了,“你怎么知道是她?”
“因为颁旨的公公说,依依公主是和您交过手才……爱上您的!”陈墨低头说道。
致远紧锁眉头,舒心的日子才过了没多久,又出事了:“圣旨上还说了什么你一并说完!”
“圣旨上还说……依依公主要来试婚……这几天就要到骁骑营来!”陈墨总算把话说完了。
“试婚?”致远头都大了,“准噶尔的民风这么开放啊?这可怎么办?我该怎么跟念文说……”
“不用想该怎么跟我说,我已经知道了!”念文走了进来。
陈墨当场傻眼,致远也愣住了:“念文……”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越急越说不出来。
“我都听到了,”念文眼眶潮潮的,但眼神依然坚定,“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不想发生这件事,你,我懂!”
一句“我懂”揉碎了致远的心,他顾不得陈墨就站在身边,一把将念文搂进怀里:“你是真的懂,还是你告诉自己必须要懂?”
“我真的懂!”念文伏在致远肩头,贪婪地呼吸着那属于他的味道,也许今后这种味道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致远闭着眼,从心底冒出一句:“你真傻!”
两人完全忽略了这个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为了宣示自己的存在,也为了提醒他们当前重要的事情,陈墨不得不开口打断两人的惺惺相惜:“将军,念文,现在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办?依依公主这几天就要来了……”
想到正事,两人这才分开。
“要么,咱们干脆等那个公主一来,把真实情况跟她说了,让她知难而退。”陈墨出主意。
致远摇头:“你觉得她是知难而退的人吗?如果她有一点矜持,怎么会见了我一面,就要求自己父亲以全族投降为代价,来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可见她多么强势!”
“她漂亮吗?”念文突然问。
致远没说话,倒是陈墨听见念文这么问,脱口而出:“漂亮!特别漂亮!简直是惊艳……”话没说完,发现致远已经瞪了自己好久了,赶快闭嘴。
念文就好像没听见陈墨说的:“我觉得,不能把实情跟公主说,且不说她会不会知难而退,她一旦在刚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实情,发怒是一定的。她若生气,就不仅仅是咱们几个人的事儿了,关系到大清,关系到准噶尔,到时候再起战事都是小事,朝廷一定不会放过致远的。抗旨!欺君!你们比我更清楚后果!”
陈墨不语。
致远突然开口:“那我带你去见皇上,向皇上禀明一切,如果皇上能体谅,不就没事了;如果皇上不体谅,要杀要剐我们死在一起,反正我不娶那个公主便是了!”
“不要!”念文吓了一跳,她可不愿再回到那个皇宫去。提起皇宫,提起罗西,念文突然想到了一件自己都快忘记的事情,珍妃的下场。虽然当下已经出宫,但她不清楚宫里是什么情况,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早上睡起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皇宫,面对的还是慈禧的厌恶、罗西的无能为力和被投井的下场。
看念文愣住,致远拍拍她:“怎么了?又想到了什么,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析。”
“没什么”,念文摇摇头。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瞒了致远这么多事情。有的事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以致远心中根深蒂固、尊卑分明的传统观念,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爱上的是皇上的宠妃,他一定只有一死以谢天恩了。所以,现在只能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致远,我觉得,我们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你依然是将军,我依然是军医,公主来了我们先瞒着。你也说了,她只见过你一面而已,也许接触了之后她会有别的想法也不一定呢!接触的过程中你也可以有空多和她聊聊,也许会让她慢慢接受事实,反正不至于激怒她,你说呢?”念文拉着致远的手。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陈墨说。
“那好吧!”致远只得同意,因为目前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但他心中从刚才开始就有一个疑问:“念文,我想问你一句话,你不要生气。”
“你说。”念文隐约知道他要问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告诉我?”致远问。
念文低头一笑,直言道:“是!”
致远点点头:“我问完了,没事了!”
“等一下,”念文拉住他,“你为什么不问是什么事?”
致远握紧念文的手:“你既然不说,一定有你的道理,等你愿意说或者该说的时候,我再洗耳恭听。”
“真乖!”念文抬手捏捏致远的脸,“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只是现在当前要紧的事是公主,等公主的事情解决了,我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致远点点头,乖得像个孩子:“好!”
两人的矫情再次让陈墨的心理承受能力到了极限,他忍不住开口:“将军……”
致远收起乖孩子的表情:“有事?”
两个字把陈墨的后半截话吓了回去:“没事,将军,我先出去了!”
致远挥挥手,没再看陈墨,此刻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念文。
陈墨撇了撇嘴,转身出了营帐。
第二天,费璐依公主便带着浩浩荡荡的阵仗来到了骁骑营。单是公主的物品就整整装了五个大箱子,用马车拉着。这阵势哪里是要在这里小住试婚,这明明就是连嫁妆都带来了。
骁骑营所有将士跪迎公主,车队进营还没停稳,公主便从车上跳下来直奔致远而去:“赵致远,你还记得我吗?”一身宝蓝色的舒适便装,让公主看起来比那天战场上更加惊艳,有另一种别样的美丽。
致远赶快低头行礼:“见过公主!”
公主拉致远起身:“我叫费璐依,是准噶尔可汗费扬古最小的一个女儿,大家都叫我依依公主,你叫我依依就好了!”
“臣不敢!”致远后退了一步,和依依保持距离,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跪在一边的念文。
就是这一眼,让依依注意到了念文:“致远,骁骑营中居然有个女人?”
念文怕致远开口会露破绽,赶快抢先说道:“回公主,在下李念文,是骁骑营中的军医,是已过世的岳神医的义女,义父已逝,他的工作由我来接替。”
依依居然很开心:“太好了,今后有人陪我了。我还怕我独自一人在骁骑营,若是致远没空,我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现在好了,我喜欢有本事有能力的女人,快起来!”依依上前一步,亲自将念文拉起来。
念文最受不了别人对自己好,若有人把她当回事,那么这个人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念文心中居然有了内疚感,她快要忘记了这个公主来的目的,就是要带走她的男人。
依依回头吩咐自己身后的人:“把我的东西抬到他们给我准备的营帐,然后你们就都回去吧!”
陈墨脱口而出:“公主不要留几个照顾您的人吗?”
依依看着陈墨,圆圆的脸透着踏实,不大的眼睛里充满着忠诚,大清的将士们原来各有各的风采,不像准噶尔的男人们,千篇一律。
陈墨见公主盯着自己,脸一红:“公主恕罪,在下忘了自我介绍,骁骑营校尉,陈墨!”
脸红的男人竟然如此可爱,大清的军营真是处处有惊喜。依依回给陈墨一个微笑:“我不用人照顾,既然来了,我就要和你们一样。你们能做的,我也一样能做!”
你们能做的,我也一样能做。念文给人的也是这种感觉,致远再次回头看看念文,又看看依依,这样两个女孩,如果没有他在中间,她们也许能在一起成为很好的姐妹,她们在一起,也许真的能成就一番大事。虽这么想,致远还是不愿有人和念文一样:“公主万金之躯,还是有人照顾比较好!”
“不用了,”依依果断回绝,“两军和亲,只需来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毕竟战事还不算真正结束,他们之中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动歪心思,窃取什么机密带回准噶尔,为了避嫌,为了表示诚意,我自己留下就可以了。万一有什么变故,有我在你们手里,我父汗也不敢动你们。这是诚信!”
如此坦诚,致远吓了一跳,赶快抱拳行礼:“公主说笑了!”
依依回头看陈墨:“陈校尉,你帮他们把我的行李放回我的营帐,可以吗?”
已经看愣了的陈墨这才回过神:“是!”然后赶快带人帮公主的人拿行李。
晚上,军营大宴款待公主,应公主的要求,致远没有在帐中招待,吩咐人将酒菜统统摆在了军营点将台前的空地上。大家席地而坐,倒也有种别样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