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旬休。
城外,风起云卷,漫天的黄沙四处飞舞。城内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有了城墙的阻挡,大风丝毫侵入不到城内。
汇集的人流沿着青石铺成的道路,很快便把临近的几条街道占满。他们或驾着马车,或三五成群的一起,都是去往角斗场的方向。
街道两旁的商铺小摊早早地开了门,琳琅满目的商品、小吃一路摆开。不时有停下来的行人在那里讨价还价,然后带着买来的东西再次被推挤着前行。密集的人流中,几乎容不下有反方向的行动。
天方城内好斗成风,除了青楼、赌场这类惯常的销金所在,角斗场也是他们常去的地方,其地位类似于地球上意大利人对足球的热爱。每到旬日休假的时候,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放下手中的大小事务,去往城里仅有的十九家角斗场内,为自己喜欢的人或事奉上大片的热情。
与外面的热闹情况相同,上午的时间刚过半,血色沙场四个回廊的台阶座位上已经半满,而这时,离开幕的时间还有近一个时辰。
有人气,便有商机。
趁着开幕之前,交了奉例的各色商人忙不迭地在座位之间穿梭游走,推销着自己的商品。
“这位大哥,要不要看一看,我这里有最近几个月所有参加的角斗士资料,内容绝对详实,另附各场胜率,保准让你赚到爽死。”
“来.来.来,独家资料解密,各项角斗士战力评估,一本小册,足以让你了解所有方面,只要二两银子,超值便宜。”
“花生,瓜子,揽果、雪梨、酸梅汤、果汁冰饮,应有尽有,价格都写在板子上,童少无欺,欢迎惠顾。”
……
大声的叫卖外加数万观众讨论各种话题的声音,在这个特殊的放大环境下,变得震耳欲聋,汇聚的声浪连在地下都能清晰耳闻。
坐椅上,商离缓缓地睁开眼睛,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内心平静如水,专注地感受着体内的状态。
“主人,怎么样。”站在身后的灵雨婷拿出手帕将双手沾上的精油擦掉,一脸骄傲的说道,“婷儿的手艺很不错吧,现在是不是身体很热,想要去大干一番的冲动。”
商离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算是对灵雨婷的赞扬。
两人正在进行的是角斗士征战前惯常地热身准备。原料为橄榄油加上各种药物调配的精油,能够迅速被身体吸收。经过长时间的肌肉推拿后,可以刺激身体的各项组织,使其达到最好的状态。
到现在,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周备护理,他的状态已经达至巅峰。
身体内部到处都是一种暖洋洋的热度,但绝对不是惫懒的感觉,而是带着微微兴奋的冲动。仿佛只要一个刺激就能爆发出身体全部的力量。
如此亲密周到的服务,自然让周围只能互相帮忙进行推拿的其它角斗士们感到吃味,纷纷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望了过来。
“雨婷别闲着啊,帮你主人弄完了,还可以帮帮忙撒,你看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互相擦着也不是个事啊。”...“对啊,虽说是特许让你进来,但让你主子一个人吃独食可不好。”...“那是,最不济,也该帮帮老于,他可是你主子的领路人,要是让他不高兴了,等下有你主子的苦头吃。”
有个女人在预备室里,仿佛加入了一股清新的活力,往日沉默占了大多数的角斗士们,此时都嚷嚷着调笑起来。显然找到了一个排解压力的好方式。
“婷儿要主人的允许才行,不过主人不会说话,老爷们想的东西很难说啊。”灵雨婷有些难以决断,犹豫着看向作为主人的商离。
但商离只是不理他们,紧拉着灵雨婷的双手不肯松开。
看到这番景象,其他人哪还不懂,又是没脸没躁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而就在这时,议论的另一对象,于涛似乎很不爽这种拿自己当调侃对象的话语,猛地站起了来,挥手止住了其他人还想要发言的动作:“好了,别为了这个事情浪费时间,多做准备吧,等下就要开场了。”
随即,又走了过来,对着灵雨婷说道。
“让他等下安分一点,待在一旁就行,别打乱了我的作战计划,赤臂猿猴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于涛一脸傲然,斜着眼睛看了商离一下。“猎杀妖兽,可不是凭着不怕死就行,这次算他走运,有我看着!”
说完后,也不等灵雨婷回答,便自顾自地往武备室走去。大约是挑选武器去了。
身后,仅留着不知所措的灵雨婷,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眼商离,迟疑了一下后才在后面喊道:“嗯,雨婷一定会说的。”也不知道这句话对方究竟听到没有。
不过这情景,商离早已经料到。
老人对新人的轻视是一回事,另一个则是利益关系导致。
角斗士除了上场后能够得到额外的补贴,还可以用自己的薪金在下注中获得利润回报,只是仅限于买自己赢。然而,每次开幕的时间都是限定的,不可能让所有的角斗士都有机会上场,想要谁上只能是听从管理方面的安排,因此对于名额的竞争一向是角斗士敌对关系的由来。
何况在等下的节目,他还要从补贴中拿取一半,于涛能给自己好脸色才怪。但让商离感觉不满的是,这家伙竟然如此看低他。
“走着瞧,就让我们看看,等下到底是谁依靠谁。”
商离心中冷笑。再在预备室待了一会儿后,听到开幕的炮声响起,便跟灵雨婷一起去往武备室,准备自己的武器。
进到武备室,这里的管理者有两名,都是三十多岁左右,方面大耳,胡子拉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可以看到常年待在高热地方才会有的猩红色,毛发尾端有着烧焦的痕迹。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是工匠坊的大师傅。看到两人过来,他们也不开口问是需要什么类型的装备,直接带往一处没有兵器挂着的角落,指着地上上锁的一个木箱,解释道。
“因为以前没有他这个体型的正式角斗士出现,所有的装备都是新近才做。”
明显是得到了吩咐,一人用钥匙打开箱子,另一人拿出里面所有的装备一件件的说着:“考虑到他的体型偏小,应该力量也不足,所以这箱子里的都是轻型装备..蛮牛犀皮甲,外挂了钢片,还有加装了尖刺的护手、护腿、角盔、轻型圆盾,这些都是用的松钢跟妖兽皮料所作,在具备一定防御力的前提下,尽量把样式轻便化,不会影响到他的动作。对了,还有这把玉首长剑,外面是硬钢淬火,内夹软钢,总重二十斤,已经被我们特意增加了长度,足有四尺锋刃。”
对于护甲方面,商离觉得还算不错,从用料、品质方面都是考究,特别是那些加装的尖刺,只看表面凌厉的寒光就能明白这不是凡品,明显是达到了精品的要求,但是武器方面,他却不太满意。
因为这太轻了。
拿过玉首剑在手里颠了颠,又挥舞了几下后,商离很没兴趣地将其丢在一边。
随即一言不发地用目光往其它地方四处巡视起来,直到望向放满了重武器的一处时,才双眼猛地一亮,飞快地跑了过去。
旁边的灵雨婷一直好奇地看着,却想不到商离打算干些什么。末了才算明白过来,对两名管理者说道:“主人应该是觉得这武器轻了。”
“这武器还轻?”
两人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但等到商离拿起中意的武器后,他们的不解就变成了苦笑。
商离拿着的赫然便是一根挂满锐刃的狼牙棒。仅看这比身高还多上三尺的长度,其重量绝对有八十斤以上。但却被商离拿在手中随意飞舞,恍惚像是木头所作。
两人不由黯然的点头承认。这的确是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