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加油)
杨天有些不安。
这是一种毫无缘由的感觉,心底似有惊悸,待得沉下心来细细感受之际那抹不安便渺然无踪,可是这种感觉在这两日来却是有了加剧之感,仿若有什么阴冷邪物在远处默默地盯凝着自己一般。
“恐怕有什么糟事发生了!”杨天默默而语,心底微有彷徨,修炼是无法继续了,这两日来不断被这种缥缈感觉折磨,心绪已然有了烦躁。这种状态实属异端,对于修行之人,心底空寂乃是平常,而杨天自与端木瑾交心之后心底便有了羁绊顾念,这二十余年两人不知不觉间便生了情愫,心境却是有了破绽。
烦躁之际,唯需静心,杨天微微沉吟,目光在山间一扫,不由的凝了起来。双目所及,正是那澄澈深邃的月光湖,此时业已入夜,湖畔有一棕发男子默然而处,正是突破至分神境的蓝齐。
杨天神色一动,身形展开,向着月光湖掠去。三五里许,不过眨眼便至,杨天缓缓的来到蓝齐身侧,于储物袋内一阵鼓捣,将酒袋抓在了手里,靠近唇边微微一嘬,辛辣的酒水便饮了进去。
对于杨天,蓝齐就如师长,虽说言语不多相交不深,不过早在二十年前的月夜时分,一场酒水缘分便让杨天对其有了了解,所谓悲凄共勉,神交落落也便是如此了。
今夜只是半月之夜,夜幕中的弯月如红妆女子,遮遮掩掩总算在这深夜时分爬了起来,整片山间沉寂默然,便如默立在湖畔的二人,时有汩汩的饮酒声响起,很快便复归平静。杨天、蓝齐均都沉默不语,静静的饮酒望着眼前的澄澈碧波。
在杨天的眼里,舞动在湖面上的黑衣女子便如端木瑾一个模样,在蓝齐眼里,那舞动的女子则是温婉柔美的白灵,相思点点心间绕,酒水烈烈入喉暖,情愫丝丝弹指间,愁绪淡淡染朱颜。在这半月半夜半时,两人伴山伴湖伴彼此。
“保重,蓝齐便先去了!”
沉寂中,蓝齐突兀的对着杨天行了一礼,上身弯曲一鞠到底,呆愣的杨天未待反应过来蓝齐便飞遁而去,杨天不由的一呆,心中突然一紧,冷意侵入心头,抬首之际,便觉悲凄横贯长空,整片苍穹竟是都被这股悲意盈满,而那弯月之上则像有着星星点点的猩红血纹,所有的冷意悲凄竟是在弯月之上散出。
……
第二日,正是出发的日子,青木亲祭飞舟,带着一众弟子共计百余,踏上了青木遁天舟。平心而论,如青木遁天舟这类的大型飞行法器,速度上较之杨天的天巳翼委实差了许多,不过胜在可以承载多人,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也便是此类了。
雾霾断崖本就处于北冥大陆中部,距离青灵派约有十万里,三日时间便已然临近,三日来杨天数次去到蓝齐的房舍,只是并未能与蓝齐相见,杨天一直心有疑惑,当日蓝齐那一礼实在是有些惊到自己,蓝齐入门要比杨天早了二十余年,本就是杨天的师兄,平辈弟子之间相互施礼倒也常见,可是如蓝齐那般一施到底的却是没有了,那哪里是施礼啊,根本就是叩拜了!自己的师兄竟是向自己行叩拜之礼,杨天焉能不惊不疑?
青光敛迹,飞舟顿现,青木散人手掐印诀,念念词自口中出,青木遁天舟已然被其收起,一众弟子的身形也现了出来。杨天先打量了四周一眼,此时红霞派的火烈老道早已候了多时,见得青灵众人便快步行了上来。
入目便是一座高可参天的巨大山峰,呈在众人面前的正是那山峰的断面,平滑纤细,光可鉴人,正是神秘的雾霾断崖,杨天不由的一愣,因为这断崖与他之前在幽冥界与风蚀界二界交汇处发现的那片断崖实在是太像了。一样的高达万仞,一样的平滑断面,一样的压抑沉郁,若非没有缭绕无尽的死气杨天甚至以为自己再次临到了那幽冥死界。
火烈一脸阴沉,显然事情有些棘手,行至近前连修士之间的基本礼数也直接略了过去,与青木交谈片刻,便折返回去。原来早在青灵派来此之前,便有些门派先行进入,如果不是因为红霞与青灵交好,想必红霞派也是等之不及了。当下也不在迟疑,众人略微整顿青木便带着一众弟子向那断崖行去。红霞派自也不甘人后,紧随在青灵众人身侧。
行至断崖之前,一行人便停了下来,原因倒也无他,只因通行之路仅有丈许,若要如此多的修士通过却是需要些许的时间了。
“此间便是通道了。”火烈行在最前,阴晴不定的望着那丈许山洞,徐徐的说道。之前各个修派早已探明,若要进入这断崖内部,便仅有这么一处所在,洞内明晦不定,丝丝的压抑之感便在这山洞内传了过来。
山洞之内究竟如何众人谁也不知,毕竟进入之人没有谁出来过,甚至大多都有覆灭殒身之危,其内若说是刀山火海也并不为过,也难免众人会心有惴惴迟疑不前了。青木、火云二人商议片刻,便是有了决断,二人当先而入,两派弟子跟在二人身后缓缓入了那山洞。
入得其内,杨天不由的吸了口气,紫黑色的苍莽地表让何人看到都会自有一番感触,偶有些险恶山岭夹在其中,不过是稀稀落落罢了,倒是有许许多多低矮的土包因为离得太远却是不知道究竟是何物了。
天宇尽是一片明晦,除了明晦还是明晦,无尽远处却是一片黑雾滚滚之象,本来分于两处的黑雾业已合在了一起,在黑雾内有两处所在尤为惹眼,一处乃是一只巨大兽影,头顶一只朝天独角,角上黑芒凛冽,望之便有目眩之感,另外一处却是一只通天彻地的巨大手指,手指如若参天巨树矗立在这一方天地,更有妖芒不断闪现,端的是无比邪异。众人或是惊疑不定,或是坐卧难安,此处实在是太过压抑,即便如杨天那般心坚志毅之辈也是有了些忧色。
离去是不可能的,回首望去来路已消,那山洞早已没了踪影,恐怕此前进入之人无法归去也与此有关,如今之计唯有前行。
众人缓缓向前,临近一处山峰之时却是再次停了下来,那山峰灰暗死寂,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若真计较起来的话死寂倒也无妨,北冥百万里方圆,山峦不计其数,空山荒山更有许多,寸草不生百兽不入者也不知凡几,可是山便是山,没有一处能与此峰相比,这山峰给人的感觉便是“欲死”,就如年迈将死之人,正在缓缓的死去!能想象一座山正在死去的感觉吗?此峰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此了。
早有弟子按捺不住,足下奔行便靠了上去,伸出手掌对着那灰暗的山壁轻轻一推,扑簌簌的声音响起,那高耸几近千米的山峰便突兀的坠了下来,没有尘土飞溅没有碎石迸现,便是直直的向着下方坠落,不过几个呼吸间,一座高山便坠的完完全全,成为一片几十米高的细沙土包。
这山,便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