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一点点期盼,一点点局促,甚至……还有一点点恐惧。
深吸了两口气,她强作镇定地按下了电灯开关,寂静的空气中传来“滋滋”的电流声,白炽灯闪了几下之后,狭小的房间瞬间点亮。
原本习惯了黑暗环境的中年男子被突然的光亮一闪,不适地眨了几下眼睛,才勉强适应了现在的环境。不满地皱着眉头,他阴森森地看着汤柳。
“爸……”汤柳小声唤了一声,谨慎地关上了房门,却站在门口不敢靠近,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一头猛兽。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算是应了汤柳的话。
汤柳怯生生地朝前走了一步,局促地搓了搓手,明显的恐惧中有一丝讨好和期盼。
“我、我什么都没查到。”
“废物!”她的话音才一落下,中年男子便厉声训斥道,“和你妈一样,不中用!”
汤柳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嗫嚅地朝后退了一步,退回到她先前的位置,似乎很惧怕前面的中年男子。
男子沉吟了几秒,继续说道,“你在‘博美’呆了三年,不仅没有升职,接触到更多的有用东西,连个才进公司的富家堕落女都搞不定。”
“爸,不是这样的,”汤柳连忙辩解道,“我、我已经尽力了,妃子……妃子她没问题。”
“没问题?”中年男子看着汤柳不确切的表情,讥讽地笑道,“既然她没问题,你怎么从她身上什么都查不到?我看,是她道行太高,和你耍太极,你不但制不住她,还被她反弹了回来,这就是手段。”
汤柳摇头,“不可能,她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有什么心计,而且她在国外的资料您都查的很仔细,不像是……不像是有脑子的人。”
“所以我才让你接近她,你在于雪薇身上什么都查不到,换个没脑子的,你还是什么都查不到,你有什么用?”中年男子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戾气,如同匕首一般,直勾勾地戳在汤柳的心上。
“我、我……”汤柳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在她眼里,木颜妃是个很别扭的人,叛逆些,对周围的人和事物冷漠了些,在木家几个孙字辈的孩子中,没出息了些,除此之外,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能耐,更不像是有心计的人。再说,她不是没经历过社会,能分辨出哪种人是有城府的,从小到大在充满心机的环境里长大,她对这些异常敏感,更懂得如何应付,胆小怕事的外表只是她的掩护,她比同龄人更懂得玩心计,而木颜妃……
那丫头给自己的感觉不像是有城府的人,两人的接触中除了木颜妃对人的防备比较多一点外,私下与她的交谈中,虽然没有掏心掏肺,却也算是姐妹淘,要从她嘴里套话也容易,可她将两人的谈话想了又想,实在找不出有用的东西。
中年男子挑起眼角,看着汤柳继续说道,“她是凤易的女儿,那个女人教导出来的孩子,恐怕连我都不是对手,更何况一个你?还有,她生在豪门,玩的就是算计,你可别小瞧了她。你最好能搜集到更多的消息,现在的木家正是多事之秋,是我出手的最佳时机,我处心积虑了十多年,耐着性子地等,也该被我给等到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木家笑到最后,还是我。至于你……”他恶狠狠地看着汤柳,“再给你一周的时间,你最好能把我要的东西交给我,否则……我想承认你也难。”
汤柳心里一凛,不甘心地瞪着中年男子的背影,先前还带着恐惧的眼神瞬间变的阴狠。
她是中年男子情妇的女儿,一个不被他承认的女儿,她不会忘记他的元配那满是鄙夷与憎恶的眼神,也不会忘记那个女人施加在母亲身上的拳脚与污蔑,她记得很清楚。
想起在养老院的母亲,汤柳垂在腿边的小手紧了又紧,为了母亲,她可以暂时放下尊严,为讨好父亲而做任何事,她只要证明了自己,母亲的地位就会上升,到时……
汤柳脸上表情立刻变的扭曲,等她母亲坐上正位,她会将那个老太婆踩在脚下,把母亲二十多年来的委屈统统还给她!
……
颜妃百无聊赖地朝周围看了一眼,上午的咖啡厅生意冷淡,除了几个服务员,她还真没看到别的顾客。看了一眼手机,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宫佳人已经来了消息,他们还有两、三分钟就到。
“妃子。”
听到林暮四的声音,颜妃高兴地抬头,冲他招了招手。
林暮四还没走到颜妃身边,林朝三就一屁股坐到了颜妃身边,林暮四眼睛一紧,一脚踢在沙发上,“滚!”
“那还不快点?”林朝三顺着四娘的话回了他一句。
“能不能安静点,”颜妃皱起了眉头,“小时候你们还好好的,怎么越大越不对盘,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宫佳人小声嘟囔了一句,眼角瞟到正准备推门而入的郝连熠与白乐雅,慌忙拿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封峰,“他们来了,都给我坐好。”
林暮四哼了一声,硬是侧着身子,从颜妃与林朝三面前挤了过去,坐在了颜妃右边,与小三将颜妃夹在了中间。
白乐雅忐忑地走进咖啡厅,对接下来的安排有着浓烈的期待,她有多久不曾这么兴奋过了,从女儿失踪以后吧,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保佑她能找到女儿。远远地看到了封峰的背影,她犹豫了一下,脚下的速度却没减慢。
郝连熠郁闷地跟在白乐雅身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短路,放着正事不做,偏偏凑这种热闹。瞟了一眼兴致勃勃喝着橙汁的颜妃,又看了一眼无比期待的白乐雅,他安慰自己道:他不过是不放心把妈放在这群莫名其妙的人当中,被他们连累,谁知道这群人会捅出什么娄子。
“阿姨,我叫宫佳人,是这次演出的编剧。”宫佳人照例以负责人的身份带起话题。
而一边的颜妃则像往常一样,缩在角落里不吭声。
郝连熠奇怪地看了颜妃一眼,难道这丫头真的不是“主谋”?参加这种无聊的游戏不过是因为她想打发无聊的时间?
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丫头是在放烟雾弹,还是真的如外面的传言一样,不过是个豪门堕落女?
白乐雅尴尬地笑了笑,谦逊地说道,“我也是突然向妃子提出来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拖了大家的后腿。”
“怎么会,”宫佳人笑着说道,“我们正愁找不到人呢,阿姨您来的正是时候,妃子说您很有信心,我也看出您不是个怯场的。你要知道我们这种演出最怕的就是演员怯场,因为我们只能走一次戏,不能NG,一怯场就什么都乱了。”
白乐雅笑道,“我是因为没演过真人秀,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才不怕,真的上阵了,我就不能保证了。”
她一番类似自嘲的话将众人间的气氛带向轻松,大家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除了缩在角落里的颜妃。
仿佛才睡醒一样,她打着呵欠朝周围看了一眼,还未开口,林朝三就招手叫来服务员,“抹茶蛋糕。”
颜妃赞许地看了一眼林朝三,满意地笑了笑。
白乐雅偷偷瞟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底似乎有丝幸灾乐祸。
蛋糕端上来后,颜妃两眼发亮地舔着嘴角,拿起叉子享受地吃着,白乐雅好笑地摇头,递了张纸巾过去。
“关于这次的演出,其实很简单,”宫佳人继续说道,“阿姨你只要在见面会上露下脸,其余的由妃子解决。”
说完,她小心地看了白乐雅一眼,见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台词而失望,心里松了口气,将手里一张A4大小的单子递了过去,“这是这次的剧本,其实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以及关于‘朱妃’与郝连熠的一些个人习惯与认识的经过,还有相处时的一些有趣的事。这些都是我们事先设定好的,请你先背下来,到时对方问起,你们得确保口吻一致。”见白乐雅点头,她继续说道,“这份剧本是为了保证我们能完成演出任务,因为对方不会按照我们设计好的路线走,所以会出现意外情况,这就要求演员随机应变,尽量将情节发展按照我们的剧本大纲走下去,还有,”她换了副严肃的神情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
见宫佳人犹豫地停下了话茬,白乐雅笑着说道,“我知道,所以这次越不会参加,毕竟他的身份在那里,要是在电视上被客户认出来了,会影响到你们,所以,还请你们给熠儿找个父亲。”
她瞟了一眼似乎在闹别扭的郝连熠,眼底的幸灾乐祸愈加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