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鲤天子床塌一旁的墙壁上,挂着当日凤城奏折中夹着的步晨婉的画卷,这几日每日下了朝,钟离金哪儿也不去,大部分的时间都坐在画相之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卷发呆。
在宫中,高福虽为钟离金的贴身太监,但能与钟离金说些贴己话的却只有康忠琏。有些不能与外人讲的秘密,自然也只有康忠琏一个人知道。
此时,钟离金已将殿中宫女太监都屏退了出去,只留康忠琏随侍在左右。
钟离金面色萧条的望着墙壁上的画卷,望着那明媚如春,冰清玉洁的女子,目中难掩向往和沉痛这般复杂的神色。
康忠琏在一旁见得钟离金这般难以释怀的伤情,叹了口气小声的安慰道:“皇上,这淑嫔风姿卓越,性情据闻也是温婉柔约,皇上乃真鲤之子,想必见了她定能再展雄风!”
钟离金灰心的摇了摇头沉思半晌,忽而似想到了什么,抬眸看着他问道:“忠琏,朕听闻杨爱卿府里近日来了个神医,会炼制“回春丹”,依你看可信不可信?”
康忠琏想到那杨贵嫔和他之间的间阂,又想到杨皇后前几日派人过来传话,让他往后多少顾及几分情面,少与之作对,心头的怨气就不打一处来。近几日,但凡和他交情不只错的人都是知道,他是听不得杨氏这一姓氏的,可如今提起这个姓氏的却是皇帝。面对皇帝,他即便是再不甘愿,也得认真地替皇帝分析。
钟离金见康忠琏久久不语,心知他近日必是受了杨皇后和杨贵嫔不少气,就笑着出声安抚道:“忠琏啊,朕知道上次的事令你受了不少气,你放心吧,倘若那杨女下次再不知检点惹出祸端,朕不会再顾及杨爱卿的颜面,定要好生惩戒一番,也好替你出出这口恶气。”
康忠琏怔怔地望了一眼钟离金,酸楚地抹了把泪,哽声道:“有皇上这般体恤老奴,老奴纵使受再多的气也是值得的!皇上,那毕竟是江湖游医,即便是真有几分医术,却终究是比不得经过严格塞选出的御医医术高明!”
钟离金长长地叹了口气,目中悲凉之意更浓。
宫里的人,除康忠琏之外,旁人只道他独宠丽妃,事实真相却是他早在去年开年之际,那象征男性雄风的骄傲不知何故突然之间一蹶不振了,而后命御医研究过不少正方,针灸细推,始终病泱泱的不见起色。在这大半年之中,不少卿家见他独宠丽妃,皆是费着心思地往宫里送美人,那些美人中倒也有那么几个姿色出众的,但却没一个能令他激动地想要传来侍寝的。
直到他见着了步晨婉的画卷,虽然仅仅是画卷,可是当他在看见画卷之上,美人那无可比拟的风姿以后,那话儿就温温热热,似有再次振作的迹象。这令钟离金激动不已,当即就恨不得立刻能见到美人,于是才下了那道直接将其钦点为贵嫔的口谕。随后他日也盼,夜也盼,好不容易盼到美人进了宫。今夜,他就能见到令他日思夜想的美人了,可是事到临头他又害怕到时候万一出个甚意外,在美人面前不举可该如何是好?
康忠琏宽慰道:“皇上且先放宽心,那步府美人如此天人之姿,必定能令皇上重展雄风的!”
钟离金感慨地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寝殿中灯火煌煌悠悠,不久殿外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钟离金深深地吸了口气,朝康忠琏挥了挥手,康忠琏便恭身一福曲退出殿外。
康忠琏的身影刚一消失在寝殿金鲤纱帐处,就有一行太监高抬着一道用大红绸缎包裹着的纤细婉约的丽影进得殿来,在钟离金眼神的示意下,那行太监将人放到闪耀着华丽金光的金鲤睡塌上,然后不动声色地恭敬退出寝殿之外。
钟离金细步来到金鲤塌前,他伸起那只长满皱纹的右手轻轻掀开了大红绸缎,绸缎包裹着的无尽春光立刻展现在他面前。这是一具晶莹如雪如玉,纤柔细腻的柔美身段,尽管她此时脸上未施粉黛,但依旧难掩其天香国色,她的美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至少钟离金此刻的脑海里就呈现出空白状态,整个人整颗心,完全丢沦陷在了这具完美无暇的身段当中而无可自拔。
望着这个几乎可以当她爷爷的,而今天下地位最高的老男人,步晨婉心里说不出的伤感。
可是,不论她有多么的不愿意,她都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不甘愿,而且还要装作羞涩万分的娇声唤道:“皇上!”
这声音,清脆如银铃,轻柔如晨风,又带着些虚无飘渺的味道,再搭配上她素玉出尘的容颜,那朦朦胧胧如梦如幻的眸光,不经修饰披散了半张金鲤塌的万千青丝,还有那步晨婉特有的独特女人香...几乎无处不在魅惑着钟离金沦陷。
但,钟离金并没露出让步晨婉意料之中的饥饿如狼,而是合衣缓缓躺到了她的身边,将她的头埋到他的胸膛上,细细地抚摸着她光滑如蛋白一般的细嫩皮肤,呼吸平稳的细声道:“爱妃,这么多日赶路,累坏了吧?今夜朕不碰你,你先歇息几日,朕就这么抱抱爱妃就已满足!”
钟离金面色平淡如常,但内心却悲凉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面对这般销魂的美人,他多想自己能像年少时一样彻夜不消停,可叹岁月不饶人啊!想不到所谓的真鲤天子,依旧还是会沦为岁月的仆人,随着那消逝的青春日渐老去。
步晨婉对那双在她身上来回游走的手极端抵触,趁钟离金心思不在她脸上的时候,微皱眉头,轻轻咬了下嘴唇,以此消去心里的难受,可忽然听得钟离金这句恍若警钟锤一般,轰地一下重重锤在了她心房之上的话,脑海给轰成一片空白。她对自己的容颜,身姿从来都很自信,她睁大了仿佛能惑人心魂的妩媚杏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钟离金那张看似认真,毫无虚假的面容。身体微微一颤!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难道完美如她,竟然连这个老得可以当她爷爷的老男人都诱惑不到了吗?
钟离金察觉到步晨婉的异常,抬眼疑惑道:“爱妃,怎么了?”
步晨婉一怔,强自镇定地展开温柔的微笑,柔声道:“臣妾没事!”
这个时候,她即便是满腹的疑惑,可在未能摸清这老男人的脾性以前,也是不能有半句不妥的话从她口里说出。
这夜很温馨,并没出现步晨婉害怕又期望的那一幕。
翌日一早,早朝的时间到了,钟离金让高福留在寝宫里,等步晨婉醒了以后,再派人进来侍侯她起塌梳洗。
高福听得这般体贴的口谕,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自皇上登基以后,他还从不曾见有哪个妃子得皇上如此体恤关照,就算是丽正宫那位得皇上专宠大半年的丽妃步崎莲都是不曾拥有过。
接连几日,钟离金翻的都是步晨婉的牌子,但却只是拥着她温存一会儿便让康忠琏送她回宫了,从不留她过夜。
这般诡异持续了半月,钟离金终于无法忍受这般面对美人却看得摸不得的非人折磨,派高福连夜将杨文涛召进宫来密谈。
钟离金将密谈安排在了御书房,杨文涛进殿后之进内房,刚一进门就看见气色不佳的钟离金面无表情地偏头望着墙壁上一副美人画卷不知在想些什么。杨文涛察言观色地提高了谨慎,缓步进屋跪下行参拜之礼,小声地恭敬道:“微臣杨文涛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离金听得声响,当即面色一喜起站起身来,向杨文涛挥了挥手,激动道:“这里并无旁人,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杨文涛方才进屋见钟离金气色不好,直认为是康忠琏又在他耳边无端弹劾了,这会子一听他语气恢复如常,遂安稳下心来,起身靠近书桌前,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这么晚召微臣来,不知有何要紧的事要吩咐微臣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