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是无雪的天气。
步晨曦一早起来就埋头绣架前,锈一件深色衣袍上的镶边,这件衣裳是她出嫁前为大牛哥做的最后一件衣裳了,也不知她和宋将军的婚期定在哪日,希望还赶得及！
戴沅、董思不敢真像步晨曦所说那般,完全撒手步晨曦的事情不顾,二人不顾步晨曦反对,侍侯她起塌梳洗以后,又将庭院打扫干净,这才放心地在前院大口门玩耍,在这儿玩耍最大的好处是能把风,一若夫人或是别园小姐到来,她们能及时地发现。不过,很明显各园主子对这新起的六小姐兴趣并不大,一直到巳时也不见有人从这儿经过。
“一,一加一,二加二,加五...呀,掉了,该你啦！”
“二,二加三...二加三加四...加五...你输了...”晨曦园冷冷清清,戴沅、董思方敢放心的玩耍,二人不知打哪捡来十颗较圆润的小石头玩着。
“芳儿,如今曦儿已经成为六小姐,与我平起平坐,稍后见着了,切勿忘了规矩,知道吗?”
暖阳偏正时分,院墙外忽而传来大小姐的声音,戴沅、董思一怔,赶忙起身神色慌张地小跑进屋,规矩规矩地立在步晨曦身后。
步晨曦好奇的好看了看二人,笑着问道:“怎么不玩了?”
董思撇嘴道:“大小姐来了！”
步晨曦一听她提起步晨婉,眸底就有一丝隐晦的悲伤之色闪过,她停下了手中的针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出屋迎接。
步晨婉不论在任何时候,她的衣着,装扮,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立求完美。只见她穿着一身雪白素净的缎袍,头挽飞仙髻,前髻别着两朵四季海棠,耳上戴着一粒细小晶莹朦胧生辉的珍珠,脸上薄施粉黛,极清雅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她莲步姗姗而来,美眸盈盈如水,沐浴在清蓝天光之下,整个人看起来宛若仙子一般出尘脱俗。
步晨曦凝凝望着那张纯玉无暇的脸,尽管她已看过自己原本风华绝代的容貌,与步晨婉比较起来,却多了几分凡尘之气,面对步晨婉那身浑然天成的高贵优雅,步晨曦却是有些自惭形愧了！
“奴婢见过大小姐！”眼见步晨婉过来,戴沅、董思连忙福身问礼。
步晨婉来到步晨曦身边,轻点了一下步晨曦望着她发呆的可爱模样,失笑道:“瞧瞧你,这是什么眼神?才一日不见,难道就不认识姐姐了?”
夏芳不甘不愿地向步晨曦福了福身:“见过六小姐！”
步晨曦脸儿一红,却是没理会夏芳,低声笑道:“小姐总是那么好看,让人一看就迷丢了魂儿了！”
“你哟,尽会耍频嘴！”步晨婉亲切的挽着步晨曦的手,以眼神示意让夏芳留在院里,随后与步晨曦相携走进屋去。进得主屋,步晨曦见夏芳没有跟随步晨婉进屋,心知她必是有要紧的事要同自己私下商议,便向戴沅、董思示意,让她二人去屋外候着。戴沅、董思会意地点点头,出屋之时懂事地将木门带上。
步晨曦与步晨婉到乌木桌旁双双坐下,步晨婉转了转身,正对步晨曦,脸上的笑容早已在进屋之前就收敛了,这会子却是有些严谨的看着步晨曦道:“曦儿,父亲已同陆副将商议好,将婚期定在三月三祭鲤那日,还有两月你便是要嫁入将军府了！姐姐知道,你心里一定憋着许多疑惑,此时这里已无外人,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步晨曦眸子转了转,沉吟了一会儿道:“姐姐,你也知道我已非清白之身,男子对这种事甚是在意...我...”
步晨婉忽而脸一红,羞涩地俯身在步晨曦耳边,悄声道:“......”
“姐姐,你...”步晨曦听得全身一僵,惊讶地望着步晨婉,似不明白她为何对这种事如此清楚透彻。
步晨婉美眸对上步晨曦疑惑的目光,那白里透红的脸颊越发的燥热了,她清了清嗓子,羞恼的瞪了步晨曦一眼,娇声叱道:“休要多问,你且记好就是！”
步晨曦不待说话,步晨婉却又似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美眸闪着别样的光芒,无比慎重的道:“曦儿,其实,我答应父亲让你嫁入将军府是为了天哥！”
步晨婉站了起来,双手负后,半沉思,半嘱咐的道:“曦儿,如今天哥性子越发的不安稳了,小小的步府已留不住他,驰骋沙场的军营生涯方是天哥一展抱负的地方！只是,当今朝廷势力分两派,一为公主派,也就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紫烟公主！奈何,紫烟公主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而紫烟公主的性子又好动贪玩,打小就爱舞刀弄剑,对宫外的生活向往不已,时常装扮成平民偷溜出宫,对前朝之事不闻不问！所以,朝政多由杨相把持！虽说宋将军也正值圣上厚待,可去年宋将军拒婚已是惹恼了圣上,而今又前来步府提亲,妹妹的身份搁在那儿,此事一若传入圣上耳中,只怕是要诸多为难于宋将军了！”
说到这里,步晨婉叹了口气:“所以,我答应父亲,将你嫁入将军,是待他日天哥加入宋家军以后,望你能在将军枕边多多提及天哥,只说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便好,相信宋将军就会留意天哥多多提携了！而以天哥的能耐,我相信他将来定会成为栋梁之将,到时有他和宋将军一道固守边关,重握住兵权,想那杨相再舞弄朝权,也是得忌讳再三的,金鳞百姓方才能安享太平！”
步晨曦不料步晨婉竟想得如此长远,想她自己,除了对大牛哥痴情之外,却是从未想过大牛哥到底需要的什么！她一直都知道,大牛哥向往外面的波澜壮阔,却只希望大牛哥能留在步府,留在她所能触及到的地方,默默的看着他就好！她太自私了！步晨曦的心疼痛不已,难怪大牛哥一心爱慕的是小姐,恐怕只有像小姐这般心思周全长远,且处处替大牛哥着想的无暇人儿才配得上大牛哥吧?
午时,膳园的人送来午膳,步晨婉留在晨曦园随步晨曦一同用过饭以后才走。
步晨婉走后,步晨曦一下午都聚不了神,恍恍惚惚的,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步晨婉的话！
夜间,步晨曦在夜深人静之后,提着灯笼去了膳园。
汪掌厨人已恢复了精神,他一脸喜色的告诉步晨曦,昨个儿夜里二小姐来看过铭儿,并守护了铭儿整整一宿,到天明时分方才回园。汪掌厨直道二小姐是神鲤心肠,晌午过了竟然将老夫人园里的徐大夫请来替铭儿下针！汪掌厨称赞徐大夫医术好,经他一下针,铭儿便能喝下药了。申时还醒过来一回,喝了点清粥才又睡了过去。
步晨曦见杜炜铭病情好转,这才放下了心回园了。
接连几日,步晨曦出园外走走时,听闻丫鬟们谈及汪掌厨又开始和夕霜小筑走动密切了,丫鬟们嘲讽杜炜铭是小人,见得如今二小姐受老夫人偏爱,就同个墙头草一般地去奉承讨好。步晨曦却是忐忑不安的想:二小姐已不比得当年那般年少无忌,而今已快及成人礼,如此不忌男女之嫌,允许杜炜铭日日造访,莫不是生出暗情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