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追求至强的修士,在一场公平的比斗中,可以战死,却不能在他人的帮助下不义地取胜,这正是月尘梦此时所感。至于李献仙,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月尘梦厉声遏止自己,心中不免一惊,但是,看到月尘梦险中逃生,喜悦的潮水立即将惊讶之情冲得一干二净。他顺从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不再说话,并且示意月尘梦全心应战。
只见翻滚的浓云上电光闪闪,正在积蓄着第二次进攻,同时伴随着阵阵雷声,使得围观的观众对女子能否逃过下一次攻击都提心吊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明白,他们的担心是徒劳的。
只见月尘梦昂首站立峰巅,面色肃然,一双清澈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她运转手中长剑,举剑向天,从红色剑尖处迸发出万丈白光,将头顶那片电闪雷鸣的浓云照得大亮。待白色光芒消失,原本墨色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金黄色的空洞——雷云被驱散了,金色的阳光从空隙中照耀进来。
接着,月尘梦引剑向前,剑尖直指立身地面的夜清明,与她四目相对。此刻,夜清明眼见自己的三个得意法术被一一攻破,不禁恼怒起来,大声喝道:
“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吧。”
月尘梦也不犹豫,朝前轻轻一跃,有如降落的箭矢一般,头朝下向夜清明冲压过来,同时右手长剑飞快旋舞,绽放出点点星光。
此时,看台上的众人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灰白,除了红衣女子和这点点星光外,一切都黯然失色。而这点点星光有如夜幕中的萤火虫,在空中肆意飞舞,让人意识到这苍白的世界还有一丝生气。突然,这个苍白的世界中心响起一道嘹亮的喊声:“不灭金身”,众人定睛望去,看到一个金色的人形,浑身散发出灼烈的光芒,弓步挺胸,目光如炬,注视着俯冲而来的红衣女子。紧接着,点点星光慢慢落在金色人形身上,其轻其柔,宛若尘埃落地、没有任何力量一般。接着,少女飘然落地,红色长剑朝一侧傲然举起,而夜清明单膝跪地,眉心处流出一滴鲜血,金身已被打回原形。
“不可能,不可能,”夜清明既惊讶、又困惑地说道,“我的不灭金身没有破绽,你是如何攻破的?”
只见月尘梦转过身来,神色肃然地说道:
“可在我看来,处处都是破绽。”
此时,夜清明心中一凉,垂下头来。
自以为毫无破绽的不灭金身在人家看来是处处破绽,这让一向高傲的夜清明难以接受。可是金身被一击即溃的事实摆在眼前,又容不得他不接受。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过去自己高估了自己。这种认识对夜清明的打击比那额心处的一剑还要大。
“我输了。”
他竭力说出这句难以启齿的话语,然后,默默地走下赛场。
此时,万法仙门的看台上一片寂静,大家都不能相信自己尊敬崇拜的大师兄会输。片刻后,他们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事实,现出沮丧之情,同时传来几名少女痛哭流涕的叫喊声:
“清明师兄,我们依然支持你。”
“清明师兄,我们更加爱你…”
有了这几名女子的带动,整个看台上渐渐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鼓掌声,对刚才的精彩一战表示感谢。
夜清明此时心如死灰,对这一切是充耳不闻。他来到万法仙门的休息区内,主动向门派长老请罪。
“我身为掌门首徒,却不能为门派争光,还请师傅师叔们责罚。”
不料掌门三目真君并未责罚于他,而是一改平时骄傲的态度温和地说道:
“哎!你的失利为师也有责任。我以前总是教导你,万法仙门是仙道魁首,作为万法首徒,就应该独领风骚,不让须眉,现在看来,倒是我坐井观天了。经过此战,我们都应该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月尘梦确实是惊世奇才,败于她手并不可耻。你反而应该感谢她让你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今后要虚心改善。只有这样,将来才可以超越她。”
听完师傅的教诲,夜清明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重新绽放出希望的光彩。
与此同时,凯旋的月尘梦被诸位长老和弟子当做英雄对待,被云锦天和张三峰用肩膀扛着,光荣地回到了天剑山的休息区,那是好不热闹。毕竟在风平执掌天剑山的221年内,天剑山还没有在门派挑战大赛中获得过一场胜利。
庆祝结束后,李献仙在众人的鼓励声中走上赛场。
在本次大赛的所有参赛者中,李献仙的修为境界是最低的——虚丹上品,而且在九州修仙界也是无闻之极,所以在不少看客看来,天剑山只是因为弟子辈无人,才不得不派他来滥竽充数。不过,掌门风平对他的出场却兴味盎然,亲自来到他的身边,鼓励道:
“献仙啊,把这几年在天剑所学好好地展现出来吧。”
这场比赛,李献仙的对手是在万法仙门弟子中排名第二的江曼文,昨天下午他曾以移山开路的本领让李献仙颇为注意。江曼文长得威武雄壮,肌肉夯实,不过绝非力大无脑之辈。能够在万法仙门内跻身第二,有勇无谋之人怎么可能?江曼文在门派内除了像其他弟子一样日常修行外,还担负着门派土木工程建设小组组长一职,万法仙门不少颇具特色的山峰就是由他亲自带队建造的。
只见江曼文右手一伸,祭出一把厚重的大斧,二话不说,直接砍下,顷刻间,坚硬的石制赛场上现出一道裂纹,一直延伸到李献仙的脚下。
“好惊人的力量。”李献仙心中一颤。
这时,传来了江曼文响亮有力的声音。
“刚才一斧只是打个招呼。你我力量悬殊,我奉劝你束手投降,免得待会身上挂彩。”
这番话江曼文说得不可谓不认真,不料,对方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曼文师兄如此宅心仁厚,不如举白旗投降算了,也免得你我兵戎相见,伤了和气。”
听到此话,江曼文顿时怒满胸膛。
“不知好歹。”
说完,他再次举起大斧,使劲一砍,一道霸气的黄色光芒奔腾而出,在地面劈开一道深深的沟壑,朝李献仙直冲而来。可是就在距离后者一臂远的地方,黄色斧光被一道圆柱形的金色墙壁给拦了下来,一寸难进。这正是李献仙的叹息之墙。不过,虽然这一斧被接了下了,李献仙却感到心神强烈地震颤,不得不收起自己的绝对防御。
“正面接受他的攻击还是太勉强了,既然如此,那就转守为攻吧。”李献仙想到。
在他收起叹息之墙的同时,祭出一柄晶莹剔透、宛如水晶的无色灵剑。他以指御剑,使得灵剑在空中飞速旋舞,然后从江曼文的死角俯冲而下。但是灵剑虽快,江曼文的眼力更快。只见他一斧击在剑背上,灵剑有如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扎进了一旁的石板之中。不等李献仙拔出灵剑,江曼文一跃而起,双手握住大斧,从上而下地劈向李献仙。
这一斧汇聚了江曼文的全身力量,足以开山断岳,李献仙不敢硬撄其锋。只见他身形一闪,躲避到重斧的击打方向之外,就在这时,他感到脚下一松,不禁向下一望,只见整个隆起的赛场刹那间化为粉碎,感到自己的身体望下一沉。
李献仙心中一惊。没有了赛场,那只要他一落地,就会因为跌出场外被判为输。
说时迟,那时快。李献仙催动灵剑,御剑升空,没有掉落地面。待地面的尘土消散,李献仙才清楚地看到身下狼藉的景象:原本宽敞的赛场已经荡然无存,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和道道沟壑,而在深坑之中,江曼文正一脸困惑地站在一个两臂见方的圆柱形石台之上。
“这块石台怎么还在?”江曼文惊讶地说道。
“这是我特意留给你落脚的。怎么样,我人还不错吧!”李献仙站在飞剑上,笑着说。
江曼文觉得情况不妙,用手触碰四周,只见一道黄色的墙壁将他严严地罩住。
“哼!你以为一道光墙就可以把我困住?”
对于这个问题,李献仙在开赛前还抱着一线希望,可是见识了江曼文刚才力拔山兮的一斧后,这线希望已经黯淡不见了。但是便如此,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仍然要全力以赴地困住江曼文,尤其此刻还是在获胜的月尘梦面前。
“为了避免流血事件的发生,我非把你困住不可。”李献仙故作轻松地说。
接着,江曼文举起大斧重重一砍,叹息之墙随之一阵震颤,以全部法力加固叹息之墙的李献仙也觉得心头一痛,心神为之激荡,仿佛刚才那一斧是落在了自己身上。紧接着又是一斧,李献仙的额头上流淌出如注的汗水。随着第三斧落下,李献仙的嘴角已经挂上了鲜血。在这三击之下,叹息之墙像一颗巨树一样摇晃着,可还远远没到折断的地步,所以大斧一次又一次地砍下来,一直砍了十二下,叹息之墙上才出现了裂纹。
此时,李献仙已是口吐鲜血,双眼中也布满血丝。他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眼看着就要从飞剑上跌落下来。他无力地闭上眼睛,准备着跌倒在地,可是就在这一刹那,他模糊的意识中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的背影,那正是月尘梦。女子身形婀娜有致,秀发乌黑如瀑,一双眼睛明亮而清澈。她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有如初绽的蔷薇花,说道:“你要变得更强才行喔!”,然后,就转身远去。李献仙伸出手想要够着她,但是女子走得太快,转眼间就不见了。
“我不能倒下!”李献仙自言自语道,“我不能总是望着你的背影懊恼叹息。我要变得更强大!为你遮风挡雨,与你携手同行。”
这时,李献仙感到一股力量从玉府中涌出。他內视玉府,看到一颗硕大的乳白色虚丹悬浮在玉府之中,散发出巨大的灵力。不过虚丹的光色黯淡,仿佛被一层灰尘蒙住一般。他伸手去抹灰尘,可就在他碰触到虚丹的一瞬,乳白色虚丹的表面炸裂开来,从中射出一道金光。紧接着,虚丹的外壳完全脱落,现出一颗耀眼夺目、浑圆饱满的巨大金丹。
“欧!临阵结丹!”有人惊讶地喊道。
随着这道惊讶的声音,李献仙睁开眼睛,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面颊上流露出自信与坚定的神情。只见他一跃而起,脚下的透明灵剑旋转着飞入手中,从剑柄到剑尖迅速地变为金色,俯冲而下。这一剑力量强大、剑势凛然,有如一颗流星砸向大地。江曼文心喊不妙,急忙将全部力量注入斧中,抡斧砍去,可就在大斧和长剑碰撞的一瞬,他感到一阵痛苦之情流入心中,仿佛自己已经被剑刺伤。随后,大斧脱手,江曼文瘫坐在地,而长剑剑尖直指他的眉心。
“怎…怎么回事?”江曼文痛苦地说道,同时低头望向胸口,并没有发现受伤的痕迹。
“呵呵…破剑一式宣告完成。”李献仙强忍着身体的剧痛,说完这一句,就轰然倒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