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顿时变得杀气腾腾,俊美的脸也因为愤怒显得丑陋起来。
“你想耍花样?”他压抑住杀气,恶狠狠地说道。
“不是我耍花样,”李献仙继续假装委屈地说:“只是她非要把魂玉交给我们,你说我们能拒绝吗?”
“哼!我早就料到你会不老实,”白夜说着,咧嘴一笑。
这时,从远方的天空飞来一条巨蟒,嘴里叼着一个人,李献仙老远就认出那人正是村长李富贵。巨蟒来到白夜的身边,与他并排而立。
“现在,你是交,还是不交?”白夜厉声说道。
接着,传来村长的一阵哀嚎:
“献仙侄子,你要救我啊!”
李献仙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向一旁的月尘梦使了个眼色,说道:
“尘梦,那就把魂玉给他吧。”
少女立刻心领神会。她拿起妖皇魂玉,朝白夜手中一扔,后者欣喜地接过。可是当他握住妖皇魂玉的瞬间,魂玉散发出巨大的光芒,白夜只觉眼前一花,手中一阵剧烫,便将魂玉扔到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月尘梦冲向巨蟒,祭出一柄红色长剑,跃空而起,轻轻一挥,顿时一道白色剑光划过天际,巨蟒轰然落地。而在巨蟒落地之前,月尘梦已经接过李富贵并回到了李献仙的身边。
“哈哈…”这时,从亮光中传来白夜响亮的笑声,“愚蠢!如果刚才那一剑你全力刺向我,恐怕我已经一命呼呼了。”
对此,月尘梦只是神情淡漠,不予回应,却将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的李富贵交给李献仙搀扶。不过李献仙却是针锋相对道:
“所以,你更应该珍惜生命,远离打斗。”
“你以为你还有刚才那样的机会?”白夜轻蔑地说道。
“又有如何,没有又如何?”李献仙反问道,“妖皇魂玉已经被彻底净化,再也不能助你修行,你还要为了一颗无用的珠子冒死与我们一战么?”
白夜这时却是毫不犹豫,说道:
“即便对我无益,妖皇魂玉也决不能落入你们修士之手。所以,你们必须死。”
看到白夜杀心已定,李献仙反倒心中一喜。白夜屠杀有娀一族,李献仙自然是想为简瑶报仇;但若白夜良心未泯,他就应该给他一次回头的机会。如今看到白夜执迷不悟、不可救药,自己也不再妇人之仁。
“那就别怪我们了。”说罢,李献仙扶着李富贵自觉地退到一边。
只见蛛妖白夜双掌用力一握,全身青筋暴露,大喊一身:“万丝穿心”,刹那间,成千上万条银色的蛛丝有如离弦箭矢一般从四面八方朝月尘梦射来,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让一旁观看的众人也不免心中一紧。
可是月尘梦神色依旧,毫不慌张。只见她将手中长剑朝前方慢慢抬起,与肩持平,静立不动。这一刹那,李献仙仿佛感觉时间停滞,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和月尘梦一样静立不动,阒然无声。接着,他眼前的世界开始失去色彩,原本皎洁的明月、深蓝的天空、黛色的树叶还有那深不见底的幽暗瘴气...此时全都变得苍白,唯有月尘梦一人仍一袭红衣,黑发如瀑,在这苍白的世界中显得与众不同、光彩照人。
突然,她右脚在地面轻轻一点,旋舞而起,衣炔飘飘,手中长剑随着身体的旋转散发出千万束耀眼的光芒,那正是月尘梦的锋锐剑气。此时她初入虚丹,正是剑意正浓之时。这千万束光芒与疾速袭来的千万条蛛丝一一对应,既不多一束,也不少一束,顷刻间,四面八方的蛛丝便消散殆尽、不见踪影。
“好剑法!”这时,身为对手的白夜也忍不住惊叹。
可话音未落,一道冰凉之感出现在他的额心。白夜心中一惊,定神凝看,月尘梦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少女神情淡漠,既无悲愤,又无怜悯,手中长剑与肩持平,而剑尖所在处正是他的额心。
白夜急忙向后一闪,远离了月尘梦两步,紧接着,从胸前红色的大嘴中喷射出一股黑色的液体。
“小心,此物有毒。”李献仙大声喊道。
月尘梦脸色一变,身体用力一怔,顿时,红色的剑尖处出现一面硕大的剑气屏障,将黑色液体隔绝在外,但是紧接着,一股黑气又开始顺着剑气渗透进来。
“中断剑气,撤!”传来李献仙的厉声叫喊。
月尘梦一秒也没耽搁,未等食腐毒粘上剑尖,就已经退至李献仙身旁。
见到食腐毒无功,蛛妖白夜异常愤怒。
“我要把你们统统吃掉。”白夜仰天怒喊,接着,他修长的身体开始从胸膛的红色巨嘴处撕裂开来,而且膨胀得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一只高逾三丈,长逾十丈的红嘴蜘蛛匍匐在众人面前,这就是蛛妖白夜的真身。
只见红嘴蜘蛛压低身子,瞪大圆眼,后半身慢慢收缩,仿佛干瘪了一般,突然,他双眼一闭,张开血盆大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时,狂风大作,树木摇摆,之前被斩杀的巨蟒的残肢断体连同拔地而起的幼小树苗纷纷涌进它腥红的巨嘴之中,而蛛妖的肚子仿佛无底洞一般,竟丝毫没有变大。它更加猛烈地吸气,致使风力越来越强。
此时李献仙一行人也已经藏身于一棵粗壮的大树之后。随着风力越来越强,四人不得不缩在一起,紧抱树干。但是粗壮的大树也承受不了强大的风力,树枝争相折断,扎于泥土中的根部也开始松动起来。
“妈的,要不要这么强?”李献仙咒骂道。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这时,响起了月尘梦坚定的声音。
“献仙,把七师叔的驱魔符给我。”
李献仙二话没说,掏出灵符,递于女子。月尘梦将灵符握于左手,然后站起身,走出树背,与蛛妖相向而立。
“尘梦,你要干什么?”李献仙觉得情况不对,大声喊道。
月尘梦朝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见她一跃而起,举剑向天,然后化作一道红光,朝蛛妖的巨嘴飞去。
李献仙从大树背后冲跳出来,但是月尘梦已经不在原地。这一刻,他感到了害怕,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这一刻,他感觉时间变得极度漫长。他等啊等,等啊等,不知等了多久,才看到一道红色的光芒从蛛妖的腹部穿出。接着,传来了蛛妖痛苦的哀嚎,再接着,硕大的蛛妖轰然倒地。
李献仙没有心思理会蛛妖,径直朝单膝跪地、用剑支撑着身体的红衣女子跑去。此刻,女子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全身上下沾满了蛛妖的鲜血和黑色的毒液。
“尘梦,你没事吧?”李献仙急切地问道,心提到了嗓子眼。
月尘梦朝他侧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我赢了。”她有气无力地说。
此刻,李献仙的心中没有感到喜悦,却感到莫名的苦涩。看到女子坚强的笑脸,他觉得内心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很失败。“如果我能够强大一些,她就不用这么坚强,不用遭遇这种危险了。”他在心中反复自责着。
“尘梦啊,以后让我陪你一起面对危险吧。”不知怎的,这种想法在他的心中,而非头脑中油然而生,而他也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
“好啊,不过你要变得更强一些才行喔!”女子不无得意地说道,显然没有听出李献仙话语中饱含的深切情意。
这时,稍稍恢复体力的简瑶也迎上前来,给月尘梦服下了一颗解毒药丸。
“不要担心,她没有大碍。”简瑶对李献仙说。
李献仙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匍匐在地、已经化为人形的蛛妖白夜。
只见白夜口吐献血、面色惨白、奄奄一息地趴在一片血泊之中。他艰难地不让眼皮合上,无力的目光紧盯着落在眼前不远处草地上的妖皇魂玉,痛苦而断续地说道:“难道…我们妖族…真…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吗?”说完,眼角滑下一滴泪水,然后,他的身体吃力地挣扎着,右手慢慢地伸向妖皇魂玉,刚要触碰到时,却无力地落在了地上。他死去了。
这一瞬间,在场的四人心中无一不升起一股怜悯之情。虽然白夜的双手沾满了人类的鲜血,而且,在他刚才咄咄逼人时,李献仙希望他尽早死,可是,当他真的悲凉死去,尤其是说出那句没有私利色彩的临终话语时,李献仙已经原谅了他,甚至对他有几分敬意。“他何错之有?!只是与我们立场不同而已。”李献仙心中感叹道。然后他看向一旁并无欣喜之意的简瑶,说道:
“简瑶,他的尸体要怎么处理?”
“他既以死去,我的弑族之仇也就报了。就让它入土为安吧。”简瑶回答。
李献仙露出赞赏之色。然后,他喊上村长李富贵,二人合力,将白夜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