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谁也挡不住那逝去的美好。当初她柔情四溢,当初你武斗群雄,受尽磨难,岁月在指尖不经意溜走,才知,一切还不如这早晨的一缕温和,只是你我的容颜都已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烟儿,这么些年你跟着我受苦了……”石不言站在石夫人一旁,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长发。
石夫人对着太阳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丝微笑,道:“你看这早晨的阳光多好,比起那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好多了吧?”
石不言长叹了一口气,道:“平淡本是真哪……只是这些年苦了你,若是当初就听你的,想必我们的小孩也都有小少爷那么大了吧?”
石夫人一愣,看了看石不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我看这小少爷人是蛮好的,可惜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才这么点大,就整天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唉……”
石不言笑了笑,道:“夫人你也果真认为如此吗?”
石夫人便一笑,道:“石头,就你那点心思我还猜不透吗?那我也白跟了你这些年了,呵呵……”
“是啊!这小子确实聪慧过人,只是如此年幼就有如此杀心,真怕他误入歧途呀!”
石夫人又是一笑,道:“那不是还有你吗?”
说罢,石夫人仔细看了看石不言几眼,怜惜道:“石头,你也老了,都有白头发了……”
石不言便大声一笑,道:“是啊!都老了,唉,老啦……不过你不也老了吗?呵呵,都老了就好,不然我还担心你跟人家跑了呢!”
石夫人便瞪了他一眼,道:“看你这老不正经的!”
石不言又叹了口气,道:“时间真的过得好快,转眼间也都是老夫老妻的了……”
岁月就此匆匆奔走,风吹过,雨下过,就连这江山都在风雨飘摇之中,只是当两人在一起时,这一切也都成了浮云。
只要人还在,那便一切安好。
转眼间三天时间就过去了,曾儒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随便披了件衣服,走出了房间。
门外细雨蒙蒙,淅淅沥沥地拍打着地面,几只麻雀飞入屋檐躲雨,一抖之下,水珠四溅……
一切静好。
旁边的一道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石夫人走了出来。
曾儒听到声响,转过身来一看,见是石夫人,连忙问好。
“小少爷太客气了,我与相公在此居住,很是打扰,一直以来也没时间和你说声谢谢,倒真是对不住了。”说罢石夫人略略一欠身子。
曾儒连忙上前扶住她,道:“石夫人,你太客气了,我这屋子里一个人住也太过空旷,多些人也热闹一些,我这人就是喜欢热闹,你看,不然我让这些小孩都住在这里干嘛呢,你说是吧?”
石夫人微微一笑,抓着曾儒的小手道:“大牛狗子他们那些小孩都说你很好的人呢!我们家相公也说你很不错,呵呵!”
曾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石夫人你先坐下,我去帮你拿条毯子,外面下雨天有些凉,你别冻着了,哦,对了!石先生去哪里了呀?”
“他呀,买药去了,我这病哪可把他给辛苦的,呵呵!”石夫人说罢也不推辞,慢慢地躺了下来。
曾儒便跑到了房间里给她拿了条毯子,石夫人点了点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了,只是突然问道:“小少爷,你觉得这人活一辈子图个什么呢?”
其实这话问得也有些可笑,毕竟曾儒才一个五岁大的小孩,能懂这些问题吗?可石夫人偏偏就这么问了,兴许她不认为曾儒就同其他小孩一般,毕竟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而且她还真的是想听听曾儒会怎么说。
曾儒便笑了笑,他知道,这是石夫人在考他。
走到门前,曾儒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慢慢地说道:“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吧……”
“小孩子自然是什么都不懂,每天好吃好喝的就是了,大人嘛,事业官场又是各不相同,女人嘛,建功立业有时也不是那么太强烈,到时如意郎君想的多一些。”
“贫穷的盼望自己能多赚一些银子,养好老婆和孩子,图就图个幸福圆满;富贵的,或想雄心壮志建功立业,或想富贵一方,不过这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却又能如何说得清楚呢……”
石夫人便是一怔,她原以为曾儒也就会随便的说说关于自己的,谁知这一开口便是框了一大筐,于是笑了笑道:“那你又图些什么呢?”
曾儒一愣,不禁傻笑了,他当真是没仔细想过他自己是图些什么?
他图钱嘛?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不然他也断不会把自己拼了命赚回来的赏银给石夫人买药。
那边是图权势?
可笑了,权势于他又有何用?
良思许久,终究是不知自己到底所求为何,不禁苦笑一声,心道:“想不到自己来到这个世上,连真正想要做的事情都不知道,无非便是二十年后家中的那场惨剧,可那还很是遥远的事情,那我到底是想图什么呢?”
“小少爷?”石夫人轻轻喊了两声。
曾儒一怔,反应了过来,道:“哦,我在听呢,刚刚不小心想事情想出神了,不好意思……”
石夫人便一笑,问道:“小少爷在想什么呢?”
曾儒便傻傻地笑了笑,道:“我在想,这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匆匆地来匆匆地去,又能留下些什么?百年之后无论你是天之骄子还是绝世红颜,还不都是化为一捧黄土,一切都随风消逝吗?”
门外突然便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好一个百年之后化为一捧黄土!”
曾儒探出头来一看,正是石不言买了药回来了,连忙问好,道:“石先生有理了!”
石不言大手一挥,道:“我不过就是你家中的一个手艺不好的厨子,你用不着这么客气……”
曾儒便是尴尬一笑,也不说话了。
倒是石夫人又问道:“小少爷,为何你年纪轻轻就会有这种想法呢?”
曾儒黯然道:“于苍天而言,人皆为蝼蚁;于这世道而言,我不过为一五岁毛孩;如此这般,我还能怎么想呢?悲天悯人都是假的,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坏人永远杀不尽,好人也不可能都活得好好的……所以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是否我所做的这一切真的都是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