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朗月高挂,只是明黄色的月亮边上似乎有几丝阴云辗转缠绕,久不散去。点点星子错综复杂,时明时暗,恍惚间竟好似那星罗棋布的棋盘,分不清胜负,道不明机理。
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响,哪怕远方极其微弱的一声虫鸣传到耳朵里都惊心动魄,有如惊雷。
寂静的夜色中,三个娇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前进着,时不时的转下脑袋,四下张望。为首的是个小男孩,他虽然一路走走停停,但是每一步都踏的又稳又结实。小男孩的身材并不高大,但是放在同龄人当中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出彩的了。他不时用身躯护住身后的两人。一面走还一面说道:“你们跟在我后面不要走丢了,不然被人发现就惨了。”
原来这小男孩便是被拖下水了的玄基,而他身后护着的两人自然就是锦儿和千寻了。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锦儿不屑一顾的回应道。
玄基又哪里是会乖乖听话的人呢,他小声回应道:“我当然不会有事,还要谢谢锦儿妹妹的关心呢。只是你们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要是被众师兄们看到了,那我可就没有机会了。”
“呸。”锦儿啐了他一口。
玄基笑的一脸小**模样。一面向前走,一面道:“还是千寻妹妹乖巧伶俐。”
身后却无人回应,他又试探的叫道:“千寻妹妹?”
还是没有声响,待玄基和锦儿一同回过头去,却哪里还有锦儿的踪影。四周寂静无声,清冷的风吹过,两人都是一哆嗦。若是半夜摸出来被发现了,少不得要被视为奸细。一顿审问是免不了的,最好的下场也是被逐出玖华,再不能成为玖华弟子。
玄基当机立断,斩钉截铁的道:“我们去找千寻。她那副傻傻的样子,要是被抓到,一定会慌了神。”
锦儿黑黑的眼球在眼睛里转了一圈,轻声道:“玖华那么大,我们也不能瞎找啊,不如我们就往天水阁的方向走,她走丢了,自然会想到去那里跟我们会合的。”
玄基想了想,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同意了。
流水涔涔之声不绝于耳,仿佛从天上倾泻而下,却是一条窄而湍的瀑布。皎皎明月高悬在夜空中,柔和的光线折射在水流上,给清澈的水流渡上了一层明黄的颜色。瀑布下是一个水潭,潭底的小石清晰可见,却看不出深浅。四周草长莺飞,仿佛能嗅到百合花的花香。萤火虫在天上飞着,星子一般点缀在漆黑的夜里。彷如画中仙境。
而千寻此刻正置身于这样一片仙境之中,她本来战战兢兢的跟在玄基和锦儿身后,却不料,一走神之间自己便到了现在这地方。千寻也知道自己走神的毛病,只道是自己和锦儿她们走散了。
千寻走上前去,伸出手想去触摸那泉水,却听得一个好听的声音阻止道:“姑娘,不可。”
她转过头去,却见一个身着青衣的仙人站在阴影里。看样子应该是玖华派的弟子。夜色挡住了他的面容。“这泉水乃是九玄天水,冰冷彻骨,碰不得的。
千寻只感觉好似清风拂面,一阵暖意浮上心头。那感觉就好像自己三生七世前与他相识一般,她下意识的呢喃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阴影中的人静静的看了她一会,仿佛是在沉思,又仿佛要把千寻看透一般。就像是找到了丢失良久的珍宝。
少顷,那人缓步走出阴影,仿佛步步生花。原来方才那股清幽的百合花香竟是从他身上传过来的。墨色的长发随夜风舞动,眉下的眼眸狭长悠远,温暖的气息随之而来,仿佛一瞬间便冰消雪融,春暖花开。这人身上的气质只能用温润如玉来形容。
本来疑惑的千寻看到这人的面容,心下却豁然开朗了起来。只听她朗声道:“我一定是没有见过你的。”
那仙人饶有兴趣的笑问道:“何以见得?”
“如果看到过这么漂亮的仙人,又怎么会忘记呢?”
就好像看到过墨长秋,下次见到,就算他挤在人堆里,自己也一定认得出来。
“呵。”那仙人却笑了,他的笑容和煦的仿佛春风一般,直暖到人的心窝里,千寻不禁看呆了。熟悉,亲切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久不散去。
青衣仙人也不恼,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温柔的瞳仁中清晰的折射出千寻的影子,仿佛穿越光阴,穿越空间,只有这么一人,一直一直的映射在那里,一刻也未曾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千寻仿佛意识到什么,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叫千寻,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青衣仙人微笑着颌首,目光柔柔的看着千寻道:“这里是天水阁。”
“啊!我竟然真的走到这里来了。”言罢,千寻左右望了望,轻轻的吐着舌头,不无担心的道:“那个。。你不会告诉别人我偷偷跑进这里来了吧。”
青衣仙人只觉得好笑,暖风般的笑容在他的嘴角绽开,他伸出手,摸了摸千寻略显凌乱的头发道:“放心吧,我谁也不会告诉的。”
“那就好!”忽的千寻冲着青衣仙人理解的一笑,“我知道了!你一定也是偷偷跑来看长秋尊者的!你放心,我也一定不会告发你的。”
青衣仙人愣了愣,也不解释,只是失笑摇头道:“好啊,那便当作是我们的秘密好了。”
千寻愉快的点了点头。却听到远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正慢慢向他们靠近,待得细看却是玄基和锦儿二人。千寻连忙跑过去。
玄基看到千寻,心下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是松了。嬉皮笑脸的道:“千寻妹妹,我好担心你,你可要怎么补偿我呢?”
锦儿看到这情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呸了一声,道:“也不要脸!”
她别过脸去,却正对上青衣仙人精致和煦的笑脸,顿时只觉得目光象是被磁石吸着一般,挪也挪不开。
见青衣仙人也看着自己,还冲着自己笑,锦儿一张俏脸顿时添了几分红晕。一字一顿,断断续续的道:“我叫锦儿,还。。还请长秋尊者记着。”
原来她是把这青衣仙人当作了长秋尊者。
青衣仙人一愣,随即笑了,他轻声解释道:“我不是长秋尊者。”
“是啊,长秋尊者我见过,他不长这样子的。”千寻一面说一面比划着道:“那个长秋尊者啊,要比他高一点。恩,再瘦一点。”
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很认真的说:“更重要的是他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他才不会笑的这么好看呢。”
听得千寻的话,青衣仙人笑的更胜了,他伸出纤长的手,替千寻理了理头发,温柔的道:“长秋尊者今天早上便离开玖华了,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办。大概要等到甄选的时候才会回来。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莫要被巡逻的弟子发现了。”
千寻苹果似的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两颗梨窝浅浅的,让人心醉,“你也小心啦。”
待得青衣仙人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无综,锦儿才回过神来。怔怔的自语道:“他这样出尘绝世的人竟然不是长秋尊者。”
她忽的想起什么,忙问千寻:“你可问了他的名字?”
千寻摇了摇头,一拍脑袋道:“我忘了!”
锦儿瞪了她一眼,“你莫不真是个呆子。”
千寻不好意思的笑着,倒是一旁一直没有讲话的玄基道:“看样子他应该是玖华弟子,辈分不低的样子。想来以后还有机会遇到的。到时候在问名字也不迟。”
锦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却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
众人知道长秋尊者不在天水阁,顿时便失去了兴致,于是便又偷偷摸回了住处。一夜无话,却各有各的思量。
锦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青衣仙人的模样,挥之不去。
而千寻却怎么想都觉得在哪里见过那青衣仙人似的,见到他时的感觉就好像身体的一部分回归了一般,可若是见过这样的人儿,自己又怎么会忘记呢?
想着想着她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而三人却不知,在他们离开后,那青衣仙人从阴影的掩盖中走了出来,静静的坐在九玄天水潭边,望着清澈的泉水出神。他嘴角微微上扬,还是那抚慰人心的笑容,却是对着幽深的潭水另一头,一处掩盖在阴影下的草地。他轻声自语道:“今天这天水阁倒是热闹。”
片刻间青衣仙人便消失于夜色中。
草地里却走出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一双寒冰似的眼睛仔细的看着刚才青衣仙人消失的地方,眼波流转间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