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山洞中的张承轩收起最后一丝灵息力,沉入丹田中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到元丘子叹了一口气。
“元丘爷爷。”张承轩唤了一声。
元丘子“嗯”了一声,“你修炼完了?”
张承轩点点头。
元丘子道:“那我们可以回去了。”
张承轩一怔,尚未明白元丘子此言何意的时候,只听元丘子气鼓鼓地道:“刚才天有异象,秦玉那小子又突破了!”他顿了顿,不满地道:“他们三个人齐心协力教导出来地弟子,来挑战老夫独自一人教出来的弟子,三个人打一个人,算什么好汉!”
“哦?”张承轩一怔,刚才在潜心修炼的他,也察觉到了空中的一丝异动,原来竟然是秦玉突破了,果然是好大的动静。
张承轩缓缓地道:“元丘爷爷,他这是凝丹期后期了么?”
元丘子道:“是。那三个老家伙,不仅为他提升了修为,还把他带入了凝丹期后期巅峰的实力。”
张承轩倒吸一楼冷气,凝丹期后期的巅峰状态,秦玉比他想的更可怕,形势比他想的也更糟糕。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有些不安地打起鼓来,右手也紧紧地握成拳头。
他不是怕输,只是这一战关系着黄泉圣水,也即是关系着元丘子的命运。他输了没关系,但却会错失拿到黄泉圣水的机会。这似乎是他离黄泉圣水的一次,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想到这里,胜负之心反而加重了几分。
元丘子一开始在嘀咕不公平,看到张承轩紧张起来,反而道:“小子,你怎么了?”
张承轩摸了摸头,“没什么好紧张的,就是担心拿不到黄泉圣水。”
元丘子一怔,随即“哦”的一声,原来这小子在替自己担心。想到张承轩把黄泉圣水的事看得比其他都重要,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动。
这三年来,他看着张承轩从小小的拾荒者,一步步成长为现在凝丹期中期高手,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当真是一个奇迹!这个小子,正因为有过人的天赋和不屈的意志,才能稳稳地走到这一步。想到这里,元丘子深吸一口气,胸中豪情大发。他“哈哈”大笑两声,张承轩见他这当头不哭反笑,心中古怪,问道:“你笑什么?”
元丘子缓缓地道:“你知道七曜星轮,背后有一个什么故事么?”
张承轩一怔,“什么故事?”
元丘子深吸一口气,用十分敬意的口气说道:“这把剑的第一个主人,是一位天赋不怎么高的魔将。虽然他天赋平庸,但却拥有着最过人的坚韧意志。他曾经一个人挑战了九位修士,那九位修士,每一个都比他厉害。他每打一战,就会受伤,但是身上的战意就会燃烧得更高一分,当他面对最后一个敌人时,他已经伤痕累累,连剑都已经举不起来了……你猜怎样?”
没等张承轩回答,元丘子自己把答案说出来了,“他的对手站在他对面,看到他那汹涌澎湃的战意,竟然吓得心肝欲裂,就算自己再厉害,也会如同前面八位一样被打得毛都不剩!想到这里,他竟然溜之大吉了。”
“这九战,成就了这个魔将九战九胜的名头,也是因为这个魔将,七曜星轮才被称为第一神兵。”看着张承轩发亮的眼睛,元丘子道:“最后一场,你敢不敢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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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就要开始了,裁判已经来到一号比剑台下,这次来的是一位元婴期的前辈,也是昊天门里出名的火眼金睛,通常遇上重大比赛的时候,这位老裁判必定会亲自坐阵此处。
他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参赛的两位主角:秦玉和张承轩。
张承轩不知道去哪儿了,秦玉早已意气风发地站在比剑台下。
他脸上的神情焕然一新,就好像是换了一件新衣服,整个人精神状态完全变了。他就像一头胸有成竹的猛虎,他的神态、气质,包括双手摆放的姿势,都是一种欲奋然前扑的准备,看来他十分的胸有成竹。
云澜广场上弟子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
“秦玉师兄又突破了,那算起来,他三年突破到凝丹期后期,似乎是史上绝无仅有的吧?”
“肯定是。清虚师祖天赋够好吧?据说年轻的时候也用了四年!”
“哇靠,这是神一样的存在啊!咦,小林,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呜,我押错人了。怎么办,还能改成秦玉师兄吗?”
“哈哈,这可不能改了,我们几个都押了秦玉师兄,你要改了,我们赢谁的去啊。”
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望在秦玉脸上,只见这位天之骄子终于恢复了昔日的意气风发,他大步上前,走到了比剑台上。他静静地等候着钟鼎的敲响,如果在钟鼎敲响之后,张承轩还没有来,那就算是输了。说实话,虽然张承轩不来,他肯定是赢,但他却渴望着张承轩的到来。因为他想通过自己的双手,真真正正地赢一场,彻彻底底地赢一场。
眼见裁判已经站在了钟鼎之下,再过片刻,他就要敲响开始的钟鼎,张承轩却迟迟不出现。清虚真人心里猜到了什么,抱歉地望着太忘真人,道:“二师弟,实在抱歉了。这场比赛有失偏颇,我们把比赛取消了吧。”
太忘真人摇摇头,“掌门师兄,谁也无法预料这件事,所以不存在什么公不公平。我倒是觉得,对于轩儿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锻炼机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来一场越级的比赛,我相信他能学到很多东西。”
清虚真人嘴动了动,还待说些什么,却见太忘真人一副不容商量的神情。清虚真人哈哈一笑,“难怪你这徒儿如此优秀,原来是你这师父教得好。”
一阵长风吹来,众人觉得身体一凉,什么东西点点滴滴湿湿淋淋地落了下来。
清明节的第一场雨,终于如约而至。
众人不知所以,然而五位峰主对视了一眼,心里暗惊。
这一场雨虽然蓄谋已久,但若不是张承轩的衍生连环风引起了强烈的空气对流,这场雨不会这么早就落下的。
滴滴答答。
淅淅沥沥。
哗哗啦啦……
雨越下越大,冰凉的雨点浇灌在人们身上,众人衣衫浸湿。天气骤然变寒,修为低的弟子低头搓了搓手,他们显然需要添加衣衫了。雨点打湿了人们的衣服,衣衫紧紧地贴在围观人群的身上,虽然众位都是修士,不惧风吹雨淋,但这般被雨淋湿的滋味并不好受。
“怎么还不来啊!”
雨越下越大,然而迟迟不见张承轩的身影,弟子们开始着急起来:“那小子不会是怯场畏战不敢来了吧?”
“嗯,很有可能。换做是我,我就直接认输了,还比什么比啊,相差一级压死人啊!”
“雨下得那么大,大家散场吧!”
“开始!开始!”底下押了秦玉的庄家们忽然疯狂起来。
白胡子裁判皱了皱眉头,他走到钟鼎之前,缓缓抬起敲钟的大木桩。灵息力在右手中流转,随着他的手起桩落,钟鼎发出了第一声震彻云空的响声。他敲得很响亮,似乎生怕那个还未出场的少年听不见。
“当……当……”
钟鼎只要响了三声,比赛就正式开始,迟到的人算输。
随着白胡子老头手上的灵息力贯入,大钟已经响了两声,再响一声,秦玉就直接赢了。
白胡子裁判有意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抬起手,准备敲第三下的时候,忽然人群里一声惊呼!一道快捷如流星的残影,随着最后一下响彻云霄的钟响,同时落在了比剑台上!
那道人影来得太快,太迅捷,突破了时空的极限,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寒风的呼啸,带着肃杀的剑气和藐视一切的霸气,狠狠地落在了比剑台上。他的身后是一道被剑气划破的深深的空间残影,就像流星划过天际拖过的尾巴。
少年低着头,紧紧咬着牙,生着老茧的修长手指握在七曜星轮上。
雨水浇湿了他的全身,额前的头发一缕缕挡住了眉眼,没人看得到他的眼神,但头发下面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却如此倔强。
他身上,狂热的战意正在不顾一切地着散发着。
虽然身前两丈处的秦玉,修为比他高了一个层次,众人也能明显地感觉到秦玉身上恐怖的灵息力波动,然而,自从这少年落在了台上,那种秒杀一切的战意却硬生生地压住了秦玉身上的灵息力。秦玉心底微微一颤,明知自己比对方厉害了许多,竟然还是有些害怕,积蓄已久的自信心忽然崩裂了些许。
这种害怕不是来自于实力的差距,而是来自于对战斗的态度。
如果说,秦玉是一头胸有成竹的猛虎,那么对方,就是渴望厮杀的恶狼!
目光望向那一片凄凄迷迷、连向九天的雨,少年缓缓抬起了头。
他已经站在了很高的山巅上,但极目之处,那一片空旷辽远的天穹却依旧如此无穷无尽、高不可及。
三年前,他也是这般独自坐在山巅上,绝望地看着山下深不见底的漆黑。当时被钱微索暗算追杀,他心中燃起过强烈的求生渴望和追求力量的渴望,这种危机感鞭策着他、逼迫着他,让他养成了勇往直前、逆水行舟的性格。现在,他依旧站在高高的山巅上,凄风冷雨泼面而来,心里却有一把火在疯狂地灼烧着。
这一次,无所谓生死,只关乎输赢,他要做的不是苟延残喘地活下去,而是彻彻底底地大战一场。
那时候的他是不能死,而现在的他,却是不能输!
无论是谁,也休想拦住他心中热切的渴望。
无论秦玉晋升了一级,还是两级,甚至是可怕的天神从高高的九天之上,携风带雨地降临,他都不会退让半分。
一团火红的灵息力从他体内缓缓地燃烧起来,就像一团疯狂的火,一瞬间,他的身体犹如被红色光圈包裹着,战意丝丝缕缕灼烧出来,点燃了周遭的空气,让四下的风雨都沸腾起来。
感受到张承轩体内翻涌的灵息力,白胡子裁判惊愕一声。
他本来以为张承轩输定了,但此刻他却改变了看法。这强大战意和气场,实在是太过恐怖!他活了那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才,他的战斗天赋优秀到了恐怖的境界,这孩子的每一根血脉,每一滴热血都为了战斗而生,当他面临越强大的敌人,他这种特质就会越发明显!
强烈的杀气使具备火眼金睛的裁判震惊住了,他感叹一声:“昊天门当真人才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