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因为没有电。
刘悠不喜欢用蜡烛照明的夜晚,因为那种闪烁摇曳的光芒总是让人心神不宁,没有安全感。
好吧,刘悠承认自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鸿运府城中一反常态的在这个时刻仍是喧嚣吵闹,无论是衙役军卒还是平常百姓都愿或不愿的放弃了和媳妇儿讨论人生或是生人的问题,应对着查询和盘问。
郑鸿和汪荃不想把事态扩大,所以只有尽快结束锁城和寻人,如何能尽快结束,只有没日没夜的查!
汪府便是整个鸿运府城大搜查行动的中心,就像蛛网中间的那只蜘蛛,蛛网上边缘处的意思波动也会在第一时间被知晓,然后迅速奔驰过去。
可惜一直没有有用的消息传来,似乎果果和那个灰衣人已经消失在了鸿云府城中。刘悠虽然不愿相信,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应该已经出了城去。
于是下令,派出军卒对城门外尚未离去等着开城的百姓商贾进行问询。
刘悠站在房中,看着窗外黑绸缎般的天空,和空中银角子般的星辰,心中开始梳理着头绪。
目标是果果,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威胁自己,或是威胁唐家。
后者可以不去考虑,他不知道唐家有多少仇家,不过看唐家的势力,得罪的人应该是海了去了,所以只有明日去唐家商号了解。
而威胁自己,刘悠实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威胁的。钦差身份?尚书儿子的身份?还是冷老弟子的身份?
这些个身份,说值钱也值钱,可在江湖人看来,也可能一钱不值。
好一句废话……
刘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继续想着。
要说自己的仇家,似乎都在暗处,从天都城内外到湘州内外,自己苦逼的就没有一次发现过幕后那些人的一鳞半爪,不过想来想去也就那几类人。
看刘家不爽的,看他刘悠不爽的,和金关暗通款曲看天照不爽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看唐家不爽牵连到他的。
但动用军队对付自己,似乎过于隆重,第三中可能的概率便被放大了无数倍。
做汉奸上瘾啊?刘悠暗叹一声。
自己的身份从被侯奇掳走后便隐藏了起来,近两日才恢复,这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鸿云府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但金关人的计划已经被郑元帅打的流产到不能再流产,按说应该像壁虎一样断掉尾巴找个没人的阴凉地儿猥琐起来,哪有这么急匆匆的又开一盘的道理,这种赌桌上输了银子急着翻本的操行实在有些不可理喻。
偏偏有些不可理喻的人或事,反而能让人措手不及。
刘悠看着天,却不知有人也在看着他。
“头疼?”一个满是凉意夹杂着戏谑的声音响起道。
刘悠只是微微一怔,苦笑道:“着实。”
声音很熟悉,自己差点被此人干掉,能不熟悉?
侯奇的身影出现在窗外,就像天空那块黑段子用剩下的边角料,面无表情的看着窗里的刘悠。
“前辈有何指教?”刘悠问道。
侯奇若有似无的摇了摇头。
“那前来所为何事?”
“看到你有麻烦,于是想看看你怎么解决麻烦。”
“可我现在不需要看客。”刘悠笑道。
“谁不是看客?谁又能不被人看?”
“前辈遁入空门了,还是许久没有和人打机锋馋了?”
侯奇背手而立,道:“城中来了几位高手,或许是因为你。”
刘悠盯着侯奇的背影,良久,道:“似乎我的吸引力比青楼里的清倌人还大,真是让人烦恼的事情。”
侯奇转过身看着刘悠,认真道:“我也很好奇你究竟是个什么香饽饽,能让那几位亲自过来。”
“几段?”
“六段,如假包换。”
“最好是假的,我也更不用麻烦你换。”
“……”
刘悠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怅然道:“六段啊,想收拾我似乎很简单的样子。”
侯奇赞同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不过貌似某人答应过我,只要我在湘州,就会保我安全吧?”刘悠弯起嘴角看着侯奇。
侯奇仍是点点头,道:“不错,前提是我要那本书。”
“我早已答应给你,只是你没有拿。”
“可我现在真的觉得还是不拿比较好。”
“……”
…
…
“您老趁着夜色爬墙头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扯闲篇吧?”
“或许我知道你那位小女伴是被谁劫了去。”
唠了半天,终于听到一句顺心的,刘悠一手撑着窗沿,翻身跳出窗外与侯奇并立,问道:“何人?”
侯奇酝酿了一番,道:“我问了那日街上的百姓,要知道,那人跑得再快,只要没遮脸,总会被看见的。”
对于后面那一句不是废话的废话,刘悠只当没有听见,继续听着。
“根据几人的描述,那人应该是鸿云府里的一个大盗,也算臭名昭著。”
“和您老一样?”刘悠很没有觉悟的忘记了现在似乎是有求于人。
侯奇表情怪异的看了刘悠一眼,不满道:“我是盗亦有道,那人却是坑蒙拐骗偷,能一样?”
“恩,道行不一样,自然行业标准也不一样。然后?”
“然后?”
“我要去哪找那个家伙?”
“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算命的!”
刘悠想了想,问道:“那人可有亲朋,父母,兄弟,子女,师门?”
侯奇摇了摇头,道:“祸不及家人。”
“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做了错事,就能把家人撇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