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大步走进院子,面色沉重地对两人抱拳行礼,道:“小王爷,顾姑娘,那个叫瘦猴儿的真凶已经找到,就在城外的破土地庙,可是庙里还有不少被掳掠去的孩童,知县怕贸然行事,使得歹人狗急跳墙,伤害那些孩子,只好先差人团团围住,让俺过来一趟,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子轩略一沉吟,道:“也罢,我随你去一趟土地庙,看看实情再说。”说着,又回身行礼,“顾姑娘,在下先行一步,虽已近凌晨,但姑娘亦不妨去别家歇息片刻,待事情完结后,也会差人过来通知姑娘,好叫姑娘安心。”
傅云岫踌躇着,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便咬咬牙,开口道:“不知是否方便让我同行?”见他不说话,只看着自己,目光如炬,抿了下嘴,索性坦承,“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那两个孩子,等看到他们无恙,也能真正放下心来。”
林子轩不由笑道:“姑娘真善人也。既如此,便请姑娘随我来。”
林子轩一行本是骑马而来,这会儿多了不会骑马的云岫,一直沉默着的仆从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辆车,这才免了她的尴尬。
土地庙离清河村并不十分远,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此刻,破败的土地庙前已人满为患。二三十名捕快腰系长刀,团团围得水泄不通。庙门外,一个绿色官袍、大腹便便的蓄须男子正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地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听到马车声,忙不迭地迎上来,甩袖行礼,谄媚道:“下官王信见过小王爷,今日得见小王爷,真是三生有幸。”
林子轩径直下了马,望着土地庙,问道:“眼下是个什么景象,你细细说与我听。”
王信偷偷瞄了眼林子轩,又瞟了瞟马车里缓缓走下的女子,原以为是绝世佳人,却也不过是中上之姿,也不知小王爷是什么眼光,竟然喜欢这样的。虽然暗自腹谤着,但心里早下定决心,今后非得好好照看这位,保不准哪一天,就能真走通了汝南王府的门路。
心里胡乱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躬身哈腰,在前面给两人引路,嘴里飞快地禀报道:“下官按照小王爷的指示,先跟踪了另一位叫豹子的贼人,然后顺藤摸瓜来到此处贼窝,两人都已堵在庙里,但里面还有他们四处掳掠来的十几人,下官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请刘壮士前去请示。不料却害得小王爷亲自走一趟,下官心里着实惶恐。”
林子轩点点头,又四处打量了一番,总算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你让大家都严守住关口,一旦有人翻墙,立刻就地正法。再留两个武艺好的,待会儿跟刘虎一起行动。”
王信连忙领命应是,又挺着大肚腩下去,重新收拢人手,挑选出两个身强力壮的,细细叮嘱一番,才不放心地走开,把其余众人按照他的吩咐安排好。
林子轩又吩咐刘虎三人:“刘虎,你领着这两人一起从正门进去,吸引注意,宋青,你缀在他们身后,相机行事,陈标,你隐到屋顶,等乱起来后迅速进庙里,务必纠缠住贼人,莫让他有机会靠近别人。”
五人忙躬身应是,各自散开。
庙里黑漆漆的并无半点光亮,悄无声息的,静得让人发慌。傅云岫一直尾随在后面,见他只绕着土地庙走了一圈,就成竹在胸地开始吩咐布置,不由好奇道:“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贼人躲在哪个角落,会不会在混乱中有所误伤?”
林子轩微微笑道:“无妨,我这些手下,虽不是武艺高超的,但在黑暗里行事,却也没什么大碍。”
傅云岫探身又看了看刘虎几个矫健的背影,不由咋舌道:“这样的身手,竟还算不上是高超的?那高手,不就得飞檐走壁、上天入地了。”
林子轩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道:“哪有这样的人?武艺精进的,至多也不过是提气快行一二里地,或能纵身跃树,在屋顶行走罢了。若真如你所说,能上天入地,岂不成了仙?”
傅云岫也觉得自己好笑。真是受了武侠修真小说的荼毒,竟以为世上真有那样的武艺。
不过,刘虎几人的身手也是极好,庙里很快传来打斗声,还有贼人的高呼:“快出去,你要再过来,我就……”
色厉内荏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拳脚相交中,不过眨眼功夫,就听到刘虎的大嗓门:“要真叫你在俺面前胁持到人,俺还不如拿跟绳子上吊算了。”
渐渐的,屋里又安静下来。
刘虎快步出来,抱拳道:“爷,两个贼人都已经捉住了。被掳来的也都安好无恙,没有伤到他们分毫。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有两个女人,怕是不大好。”
他说得隐晦,但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两名女子,估计是被糟蹋了。大周民风虽然开放,但闺誉对于女子而言,还是极为重要的。若是失了清誉,以后的日子怕是难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突然,又听到屋里一声凄厉的惊呼:“三娘!”
傅云岫心中一凛,忙道:“我先进去看看出什么事了,你们在外等会片刻。”说罢,提步小跑地往里走。
庙里光线很暗,只隐隐能看出些轮廓。几个孩子,也分不出男女,都蜷缩在角落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啜泣。
其中有一个年岁稍长些的女子,挨着土地神像前的硬台瘫坐着,额角还不停地淌着血,旁边还有一名年纪相仿的,死死搂着她痛哭,而那女子却是神情呆滞,两眼木木地看着,也不知在看什么。
不远处,宋青和陈标心里急切,但又不敢上前去劝,看到她进来,忙道:“顾姑娘,你快过去劝劝她们,可别再想不开,做那些个傻事了。”
傅云岫顾不得和两人说话招呼,忙走到那位三娘跟前,伸手握住她的,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更是怜惜,柔声劝道:“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知道,并不是你的错,你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想想你的父母,这些天一定也是日日牵挂思念,再看看你身边的朋友,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她担心?”
紧握着的手突然颤了颤,三娘忍不住痛哭出声:“我这样子,还有何脸面见人!若还苟活着,不是让祖宗蒙羞?爹娘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我又怎好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让人戳着脊梁骨,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