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打着游击”,一边注意到,其实商业大厦的周围有许多卖服装的店铺。大家都管它们叫“时装屋”。
在时装屋里卖东西,不但城管来了不用跑,而且卖的价钱还很贵。还有一条是“游击队”没法比的,那就是不用每天从家里到摊儿上,来回地搬货,拉货。他们所卖的衣服就在屋子里的墙上挂着,或者在箱子里放着。晚上把门一锁就回家了。人即不累又干净,货也干净。
我想进时装屋,去一问租金,随便一间一个月就是三四千。三四千对我来讲实在太贵了,而且需要进的货可比地摊儿多多了,那还得另外再投一大笔钱呢。
不少人和我一样,只是问问价,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终于有一个聪明的房东,为了把房子快点儿租出去,化整为零,把屋子一面墙一面墙的出租。反正卖衣服,主要用的就是墙面。一面墙的租金一千多点儿,需要上的货也比整间屋少多了。许多人都是可以承受的。
我一千三租了一面墙,告别了“游击队”。
时装屋里卖的衣服,比地摊儿上卖的,档次要高很多。大多数的时装屋是不在本地的批发市场进货的,他们都是直接去广州。
我当然也不能再卖秋衣了。我考虑了一下,决定改卖女装。因为女装比男装销量大,而且女装的风格款式也多。
······
林霞的爸爸妈妈来省城看望女儿。事先也没有来信或是打电话通知。意外的惊喜,林霞居然抹起眼泪来。
“都出门了,还像个孩子。”妈妈搂着女儿。
爸爸也从大包小包中捧出花生、大枣等特产哄她。
“结婚半年多了,早就想你们二老啦!”林霞拉着妈妈的手摇着。
······
下了班,王涛直接回家。林霞早就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爸妈来的消息。
晚上,安顿好了父母,林霞和王涛躺在床上,商量着明天带他们去哪儿逛。
“大商场、二七塔肯定要去的······还有动物园,你们那里可没有。’王涛说。
“对,动物园!我妈在家的时候就总说,什么时候能看一看真的老虎、大象,还有国宝大熊猫。”林霞想了想又说,“······你能不能借个照相机,给他们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
“照相机?我想想谁有······好,我去借。‘
······
早上,王涛用邱云给他的号码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向邱云借照相机。他并没有提林霞的父母,只说家里来了亲戚,好不容易来趟省城,想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邱云问他什么时候用?王涛说越快越好。
“嗯,你运气不错。刚好上次我用了,还没有还我爸,在我那儿放着呢。你过会儿来我单位拿吧,我现在就回家给你取去。”邱云在电话里说。
放下电话,邱云跟经理请了假,骑车回家拿相机。
邱云打开家里的房门,一幅意想不到的画面映入她的眼帘:老公正和另外一个女人躺在自己的床上······
床上的一对男女没想到邱云这时候会回来,惊慌失措地拿被单掩住一丝不挂的身体,战战兢兢地望着邱云。
邱云此刻真想冲上去,把这一对狗男女撕个粉碎。但她还是努力地压制着胸中将要喷发的火山。因为这里是重工机械厂的宿舍楼。而爸爸又是厂里的领导。一旦张扬开了,父亲和自己实在是太丢面子了。
她尽量克制,一步一步走向书桌,拉开抽屉,从里边取出照相机。
“你······你要干什么?”两个人把被单裹得更紧了。
“不干什么,同学借我的照相机用用。”邱云看也没看一眼惊恐的丈夫,随即便摔门而去。
······
爸爸妈妈还没有来三天就要回去。林霞哪里肯让他们走?
二老也舍不得林霞。可是,在这儿实在是住不惯,而且家里也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呢。
王涛提出来:“林霞,你干脆和爸爸妈妈一块儿回去,陪他们二老住上一阵再回来。“
王涛的提议深得二老赞同。难得王涛说出这么合爸爸妈妈心意的话,林霞自然愿意。
······
我饿了,出去买点儿吃的。回来时,老远就看见有人在试穿我的衣服。
我们这间时装屋,除了我以外,合租的还有两位大姐。我们三个人相处得很融洽。即使你不在,别人也会替你招呼客人卖东西。
当我走进店里,那人正穿着我的衣服照镜子。她没看见我,我却看清她了——李静。
我就感觉心”咯噔“了一下。不是形容词,是真正的生理反应,就是觉得心脏就那么翻了一下个。
“哦,你回来了。好,交给你了······”大姐跟我说了一声,又去忙她自己的生意了。
“怎么是你?”李静看着我,“你不是······”
“老打游击怎么行。”我尽量不紧不慢地说。
“这是你的衣服?”李静问。
我心跳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我要了,多少钱?”
“不要钱。”因为紧张,我每一句话,字都尽可能的少,一改往日在别的顾客面前振振有词、滔滔不绝的风格。
“你要不要钱,我就不要。不行我就给你脱下来了。”李静说着就解扣子。
我赶紧把进价说出来。
她换上自己的衣服,给我钱。
我找了她钱,然后把衣服包好让她拿上。
她走了。
我笑了,笑我自己:瞧我这生意做的,把衣服都卖给自己最心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