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歆儿快走!”
腥风血雨中,儒歆一袭白衣显得那样突兀。自己的娘亲爹爹好像刹那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把长剑满是鲜血,剑下是无数断裂的尸体,血流成河莫过于此。周围是四处逃窜的仆人丫鬟,打翻的灯笼燃烧着地上遍地的尸体,在浓厚的夜色,显得那样的热闹与可怕
儒歆反复的摇头,这一定是在做梦!对,是在做梦!
“啊——”一个身影挡在儒歆面前,仅仅一瞬便分成两截。紧接着一个黑影倒在她面前,周围陆陆续续的人围在她的身旁,催促着她赶紧走。
“云儿——云儿!”儒歆波澜无惊的眼眸终于开始起伏。她双手颤抖的不知该摆放在哪里,云儿的血溅到她白皙如玉的脸颊,溅湿她胜雪的白衣。她蹲下来,想要触摸云儿微胖的脸蛋,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啊——云儿——云儿云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断了,断了,儒歆突然间癫狂了起来。
,她疯狂的摇着云儿断裂的尸身,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头痛欲裂,儒歆抓着自己的发髻,揪着自己的头发,这是怎么了,这个世界怎么了,对,这一定是在做梦,明天早上,明天早上云儿就回来了,想罢,儒歆嘴角轻轻勾起,倏忽间大笑了起来。这或许,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如此癫狂,如此失态。她像疯了一样。
头顶是淡漠到极致的声音,“杀,一个不留。”
“哥,快带歆儿走!”孟官宁对着一旁同样在斩杀的孟官远嘶吼道。
孟官远也不迟疑,提起剑赶到儒歆面前,护送着儒歆逃离这恐怖如地狱般的地方。
这一切的一切缓缓从儒歆脑海里遁去,她愣愣的站着,仆人的吵闹,爹娘与叔父的嘶吼,血液迸溅的声音都缓缓褪去,只剩下一个不着边际的白色世界,只有她一人恍惚站着,眼前倏忽间出现了羽村温和的笑容,阿哥与阿弟爽朗的笑声,还有绾竹与烟渡的打闹,一个花园里其乐融融,还有爹娘抚摸着她的头发,叔父掠着胡子笑呵呵的看着她们。儒歆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那些幻影上,一切像是瓷器一样,哗啦啦碎了一地。
画面回到眼前,她被一群人拎着离开,世人所有的动作都变得如此缓慢与模糊,儒歆缓缓回头看着昔日的园子,好像变成了黑白的,曾经所有的鸟语花香顷刻间毁于一旦。一把长刀,在自己眼前,刺入母亲的腹中,继而,斩断爹爹的头颅...
“不——”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儒歆喉咙发出,后来只见儒歆的嘴唇动着,再也发不出声音,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儒歆反复囔着,救救她的爹娘啊!爹——娘——,可惜没人听见她肝肠寸断的声音。
儒歆企图挣脱着周围人的保护,突然眼前一黑倒在孟官远的怀中,依稀可见嘴角的血迹。没人打晕她,可能,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再也坚持不住眼前的腥风血雨了吧。
孟官远回头看着自己弟弟尸身异处,嘴角凄凉一笑,宛若今夜的月色。
——
“啊——”
儒歆从床上惊醒,她像疯了似的叫着,身体一个不稳从床上摔下来,好在羽村眼疾手快的抱住儒歆倾斜的身体。温柔的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儒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羽村,踉踉跄跄的跑出去,白皙的脚踝带着一串铃铛,叮咚作响的声音配着儒歆癫乱的头发,白色的亵衣宛若一个疯子。
羽村在后面跟着,他知道,她想起来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劳。等她累了,他再去抱着她。羽村眼角有些酸涩,那么好的人儿,为何要经历这些啊。同时心里也打定主意要守护儒歆永远。
另一边,路过的俞仲,看着昔日那么高雅的人儿,宛若一个疯子一样癫狂着。绝美的小脸上好像缺了什么,是希望,对的,是希望。
试想一下,一个刚入世不过一年的小女孩儿,前些日子还在争论着吃青菜会不会杀生的小孩子,转眼间,爹娘就惨死在眼前。俞仲从前也杀了不少人,满门屠杀像是玩过家家一样简单。俞仲将自己骨节分明的手背在身后,头一次,他有些厌恶自己杀了那么多人。或者,那些孩子也像面前这个人一样,曾经的单纯,曾经对世界的美好憧憬,顷刻间碎的连渣都没有。想罢,俞仲将自己背在身后的手,举过头顶,就着刺眼的太阳左看右看。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一看就不是经常劳累的,他从来不后悔杀了那么多人,以后也依旧会继续杀人。刚刚一瞬间的恻隐之心也只是应为眼前这个小孩子罢了,这些,从来不会改变他什么。
是吗,真的不会改变吗。一个冷血的人,动了感情。
是因为太阳,还是因为那个像太阳的人。
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