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何看不出弦清是在掩饰啊
十三岁那年,在孟府她第一次看见弦清——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他赤着脚走在卵石路上,从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走到这头。原本就白皙的脸颊更白了,满头冷汗,他眉毛皱着,嘴唇被疼的发白。他挽起的裤脚下是被卵石咯的通红的脚。
“不疼吗?”她走上去拉住他。
“疼。”他那时的声音还带着三分稚气。
“那为什么还..”“因为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年幼的她不知道什么天降大任,也不知道为何外面风光的孟家长子会这般。她心疼他,却听见他说,“郡主还是赶紧离开吧,男女授受不亲。”
她被丫鬟们拉走,依旧能听见他稚嫩的声音“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十四岁那年,在一层京城诗会,她第二次看见弦清——
“孟公子,你这字简直绝了,若是不走仕途定然也是个书法大家!”“孟公子,你这画多少银两我买了!”“孟公子..”“孟公子..”
京城诗会大抵如此,所有文人雅客都拿出自己的得意之作供人展示。
她挤进去,一身男装的她并不起眼。他面前只有四幅一丈长的画,画上各有四个字。一副是山水,一副是仙鹤群,一副是一颗桂树,一副是那条她第一次见他的石子路,那幅画和那条路一样,一样有花有草有树,唯独少个他。
清风染骨
那画上便是这四个字。她看了看他,清风染骨?骨染风清?一身清骨..
如若第一次见是动心,对那个石子路上念书的少年动心。那这次便是对那个一身清骨的男子动情。这情一起,便是无可自拔无可奈何。她将那副石子路的画买回去,用荧粉在那幅画上描摹出一个少年,白日那幅画依旧是那幅画,黑夜,那幅画上只有他,所有良辰美景,所有花好月圆,所有,都不及他。
她将她小女儿的心思全都掩藏起来,那一日,她及笄。她看见他坐在那里,她一身红衣,信步向他走去,恍惚间,她以为她是嫁给他。梦总是要醒的,这段时间她以为她和他已经足够亲近了。
醍醐灌顶,大梦初醒。
想到这,她觉得眼角有些涩。没事,他还没娶亲,她还可以继续喜欢他。
就算他娶亲,她也可以继续喜欢他,反正又没人知道她喜欢他。
原来,爱一个人是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我们下午去踏青吧,过几日热的很了,便是连出去都不能去了。”烟渡咧嘴一笑。
弦歌默默看着她,她一点都不知道强撑的微笑有多难看。她一点都不知道,忍着眼泪不哭还笑的女人有多丑。她一点都不知道,那有多让人心疼。
“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吧,听说皖城有片山林,这天进去特别凉快。”绾竹拍拍手。
“嗯,那就去。”羽村笑了笑,依旧温润如玉。
“诶,绾竹你跟我出来,我教你做个东西。”弦歌眼神一亮,连忙去来绾竹。
绾竹甩掉弦歌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干嘛啊。”
“诶你,你打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说授受不亲啊。”
绾竹讪讪笑了一下“说吧,要做什么。”
“我想到了个好吃的东西,你去帮我打下手,我们下午去踏青的时候吃。”弦歌眉飞色舞的,好像已经吃到了一样。
“噗——”儒歆喷了一桌子的水。
着实把一众人吓得够呛,“阿姐你怎么了,你你你不会嫌弃我做的东西吧。”弦歌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这好难喝..我不是故意的...咳咳咳”儒歆不明白,她的消食汤怎么会那么难喝。
羽村眼疾手快,把儒歆喝的东西拿到手里“儒歆,这叫莲花酿,是一种酒,不是你的消食汤。而且这是我的杯子。”羽村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觉得儒歆可爱。那巴掌大的脸被呛的通红,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的流光好像要溢出来一样,被酒润湿的唇时刻吸引着人一亲芳泽。
“咳,我,这个,你,我那个,咳,我..”儒歆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了。
弦清看着两人,儒歆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变了太多,还是这样开朗些好。弦歌松了口气,嚷嚷着拉着绾竹小跑出去了。
烟渡看了看,也起身走了,一个二个都走了,只剩下羽村和儒歆在餐桌上。
儒歆看看羽村,小心翼翼的问,“我能再尝尝吗?”
“不行。”
“哦。”儒歆吸了吸鼻子。
羽村看了看可怜兮兮的儒歆,有些无奈,“不是不给你喝,而是喝多了会醉的,刚刚你不是说难喝吗?所以还是不要喝了。”
“可是,那个不是回味无穷吗。”
“你会醉的。”羽村被儒歆澄澈的眼睛看的一阵心痒。
儒歆想了想问,“醉了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会癫狂,有的人会直接睡觉的那种。”
“不是还有你呢嘛....”儒歆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却还是被羽村听见了。羽村的眼中是获得了整个世界的惊喜。她,认可他了?
“我就喝一点点可以吗....”
“行,那就喝一点点。”羽村将杯子递给儒歆。
——
然而事实说明了弱女子是不能喝酒的,被儒歆那句话酥化了心的羽村完全忘了莲花酿的酒精度数。
“羽村,你说说为什么当年要给我那两个馒头啊。”儒歆趴在羽村的怀里,醉了酒的她就想一个妖精,蛊惑人心。“因为想给。”羽村将瘦小的儒歆抱在怀里,向她的院子走去。儒歆白皙的手臂勾着羽村的脖子“那你说要娶我是不是骗我的?”羽村都不知道她在胡说什么,骗她怎么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