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同时,同地。
但人却不同,所发生的故事也一样也同样不同。
司马恶静静地躺卧在龙椅上,前后摇晃,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平静的夜色,平添几分萧瑟,凄凉令人厌烦。
灯光下,他的脸轮廓分明,似笑非笑,冷冷淡淡,就仿佛春江下的寒星,眼底透出凄冷的光芒,凝望殿外的秋夜,夜很深,很美。
“清风传来消息,死神大帝杜大先生扬言倾鬼花群精英攻我万恶城,不知......”
“观今夜星象,彗星扫月,百年难见,恐怕将有大事发生,只怕......”
“孔先生,号称江湖第一神算,能否直言相告?我司马恶岂可—”
孔丹生没有答话,目光转向苍穹,星光陨落,时明时暗,稀疏横纵,洒满天际。
良久,孔丹生满面沉重,低声道:“大帝留下花无季开罪了鬼花群杜大先生,却得到了姑苏慕容氏,不失为上策,得到慕容就等于得到武林南七省正派人物,俗话说,‘南七慕容,北六南宫’,而大帝留下了白无常,无疑使我们与杜大先生的冲突得以缓和,一时间,杜大先生不可能倾力与我们一战。白无常,只不过是走卒一枚,投石问路而已,但天下难容两虎,我们与鬼花群的一战在所难免,只是时机的问题。”
司马恶闻言不禁发出一声冷笑,沉寂的夜色里传出很远,眼底充满信任,轻轻地拍了拍孔丹生,道:“不愧为江湖第一神算,所有的步骤都被你料到了,眼下我们应当的下一步是—”
“大帝,丹生所见,所有的行动取消,恐怕障碍还没有清除,切不可因小失大。”
“障碍,谁?”
“月无痕,天涯寂寞剑相伴。”
“他,江湖浪子,何足畏惧。”
“大帝,月无痕绝非凡人,‘冷月门’早已销声匿迹,但此子星眉朗目,气宇轩昂,虽身着褴褛,却隐不住江湖中人特有的机智,胆识,韧劲,霸气,谈笑自如,城府极深,恐怕绝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月飞袖自‘苍狼一役’销声匿迹,却不想竟有如此传人,就凭他敢冲我‘万恶殿’,赴‘群魔乱舞宴’,技压群豪,激走屠九族......”
“依孔先生,我们该当如何对付此人。”
大殿外,残星散落,依稀可见。
没有风,静的可以听到花落溪涧的声息。
无语,静悟。
无语,岂不是天下最美丽的声音。
静悟,何尝又不是天下最美的境界。
如此美妙的无声境界,真正领略到,能有几个人?
司马恶是不是?没有人知道。
但至少此时他是站在沉净的月光下,静听溪涧落花,仰望苍穹,流星飞逝,别有一种感慨在心头,或运筹帷幄之中,或决胜千里之外,或君临天下,或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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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岂不是一种秘密。
秘密,是否真的无人知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知。
司马恶有个秘密,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根本无法知道。
他不说出来,那将永远是个谜。
他的秘密是否成功,只有他自己知道。
黎明,雾起。
月无痕出现在群魔殿。
黎明的沉静,将近,天地间充满光明生机。
黑暗终结的时候,岂不正是光明降临人间的时候。
人呢?人是否同样充满了光明与希望。
“司马大帝,无痕欲上‘神针山庄’,借‘还魂针’,可否将万恶城门打开?”
“你要前往‘神针山庄’,我无话可说,但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你明白吗?”
月无痕低垂的眼帘挑起,凌乱的发丝间,流露出寂寞的无奈,凝望着对方。
无语,岂不是一种回答。
他的脸苍白,手指苍白,因激动而不规则的颤抖着,可见此时的心情。
四周很静,令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究竟恐惧什么?谁也不清楚。
雾散了,风仿佛也走远了。
人站在大殿外,庭院中。
百花却已凋落了许多,残存的芳香洒满了庭院,很淡很淡。
人站在落花间,肩头,眼前,脚下,触目即是凋落的花瓣。
谁也没有动,静静地站着,仿佛根本不知道,唯有凋落的花。
鲜花的生命脆弱,却曾经有灿烂的辉煌,虽然尽是星光迸射的一刹那,却足以证明了他短促的生命存在的价值。
高手相搏,以静制动,
临敌时,切不可疏忽,失神,更不可走动,任何一个微小的,不经意的动作都将注定这一战的结局。
相持的局面令人厌烦,僵持的局面呢!
无形的杀机漫起在百花间,不战竟油生疲惫,很浓,很重。
忽然,月无痕竟俯下身轻轻地拾起一枚凋落的红花,轻轻地深嗅它的残香,然后又轻轻地将它藏入怀中,无比珍爱,就仿佛情人般抚慰,那动作不但优美,而且和谐,宛若浮云流水般,完全不像出自江湖人。
“花落是为了花开,虽然令人怜惜,却可以延续生命,因而有‘落花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然而人呢!”
司马恶闻言,不禁发出凄厉的笑声,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捧花瓣,凝望着,轻轻一吹如红雨般洒下,灿烂美丽。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生命无止境,脆弱却辉煌,人的生命终点是死亡,‘自古艰难唯一死’,然而生有何欢,死又何惧,人生难得潇洒,何不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哪怕如同鲜花般仅是曾经拥有辉煌的一刹那,也将今生无怨无悔。”
言语间,司马恶的刀无声而起。
刀影在飘落的花瓣中,杀机渐淡。
然而渐淡的杀机,却是万恶刀的绝技。
刀发起的时候,花瓣纷飞,凌乱起舞三千尺,搅碎了天际间的沉寂,竟凝结了日光的辉煌,鲜花的灵气,大地的生机,一时间竟仿佛有了生命,悄然无息的落下。
这一记刀无论从声势,起落,变化上,绝对达到若无若有的化境,根本没有人看清,也根本无法看清,刀落在何处。
司马恶的脸上,依然挂满了冷冷淡淡的笑,凝望着月无痕。
刀光闪烁的时候,人消失了。
就在人消失的一瞬间,剑光漫天飞舞,仿佛漫天洒下的花雨,凄美艳绝,恰巧封住对方的命脉。
伴着简单的拔剑反击,月无痕再次出招。
他的手依然苍白,但手指却变化弯曲,竟与剑势的变化相伴随,飞舞灵动,纵横交错。数丈内,这一剑的威力足以击碎所有人的魂魄,顷刻间,漫天的剑雨。
司马恶没有回避,临敌不惧,手中的万恶刀轻轻一挑,化攻为入,宛若惊鸿,灵蛇游动,轻灵巧妙,怪异无伦,就从别人无法料想的角度扑下,恰巧抵住对方的剑势,凌厉的刀锋随着起舞的衣衫旋转,仿佛平地袭来的沙漠风暴,顷刻间便将月无痕罩在里面。
他的手指粗短,尖锐,无论是握何种东西都很紧,很有力,万恶刀落在他的手中,就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可以任意变化,或劈,或推,或扫,......都发挥的淋漓尽致,天衣无缝。
剑客手中的剑与生命共存,人在剑在,人亡剑亡?刀客手中的刀何尝又不是呢?
他的刀凝结着他毕生的心血,是他的智慧,胆识,力量的精华,更是精神,情感,人格的升华,最终所有的一切,化作无形的虚幻,飘渺,在茫茫天地间。
他情感偏激,注定他的刀辛辣偏激,竟走极端,他的精神罪恶,注定他的刀罪恶滔天,罪孽深重,他的人格无存,注定他的刀人性无存,尽显原始。
偏激,罪恶,原始,是他刀法的要诀,虽不是天下无敌的绝技,却是邪教中的最高境界,令人梦寐以求。
他的刀落下时,竟卷起了漫天的花雨,将杀气漫于花雨间,模糊了战者的视线。
他的快刀永远胜过风,掠过电,不但超越了人类的听觉,视觉,更超越了时间,空间,没有人能察觉到,更无法抵御。
很静,死一般沉静。
月无痕站在原处,根本无处闪避。
一时间,仿佛天地间都停滞了,流水,落花,浮云,淡烟,空气,以及人的脉搏,心跳,呼吸都凝结了,时间,空间凝滞,招式,变化都无存于天地间。
他的招式停滞的一刹那,他的剑急泻而下。
笔直的剑疾截对方的快刀,仿佛惊鸿般,灿烂如鲜花,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灵虚幻,刹那间消失在淡雾中。
雾中藏剑,剑寓杀机,谁可以抵挡?
剑,刀相撞在一起,苍穹间闪起无数的寒光,星点洒下,几多灿烂,美丽。
人依然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姿态都保持原样。
苍白的脸,凄冷的剑。
面无表情,剑尖滴血。
血珠在阳光下,随着剑身滑下,散落残花丛间,几多凄凉,艳美。
快刀消失的时候,司马的退到了远处。
刀锋敛起的时候,鲜血宛如花雨般飘落,四周充满一种无言的凄凉,杀意,很浓很重。
“你走吧。”
说完,司马恶一飘身,仿佛地狱间的幽灵一闪,消失在大殿的角落里。
四周一片静寂,地上空留一块铜牌。
月无痕凝望司马恶消失的背影,不禁一声长叹,俯下身拾起地上的铜牌,回转身,跨步出了大殿......
阳光洒满大地的时候,人已出现在扬州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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