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陡闪，紧接着长剑递了出去，便如凭空一道长虹直贯了去。挥剑那人不待招式用老，回剑斜刺。
他这一斜，对面那壮汉狼牙棒一挡，往上一挑，想要将那长剑挑了出去。其实长剑轻而狼牙棒重，那壮汉占了兵器之重，试图挑落长剑，狼牙棒攻其胸口。这一招着实毒辣，倘若被狼牙棒打在胸口，不是身死，便是重伤，至于折断肋骨还算小了。谁知那壮汉狼牙棒一挑，竟没挑了上去。那长剑牢牢粘在狼牙棒上，便似融成一体了。
那壮汉笑道:“公子，您这一招粘字诀，可真粘得很呢。“耶律煌道:“这剑太轻，使着也不顺手。“他刚及弱冠，是以声音不粗。那壮汉见狼牙棒被长剑粘住，便使了个巧劲。右肩微沉，将长剑也拖了下去。他笑道:“公子，沧州李家铁腿来了。“右腿一抬，猛然踢出，往耶律煌腿上扫过。
耶律煌知道沧州武人甚多，尤其李家铁腿是沧州一大世家，铁腿李这名号江湖上是无人不知的。耶律煌虽自幼便在可敦城，但华夏江湖上一些事，他也从典籍里看到过。耶律煌长剑一转，侧过剑锋，轻轻一斜，堪堪剑锋朝下，那壮汉右腿好像往剑锋上踢去。他这一踢，便是铁腿也要断了。
耶律煌道:“萧叔去了起儿漫王朝已数月了，怎地还不回来？“那壮汉见右腿往剑锋扫去，不禁吓了一身汗，他急忙回缩收腿，饶是如此，裤腿也被长剑划破了。他将狼牙棒放在地上，往屋外瞧了一会，便道:“起儿漫王朝在波斯的克尔曼，大王波刺黑是菊儿汗后裔，见萧三哥来了，岂能不畅谈一番？“
眼见耶律煌长剑刺向左肩，便将狼牙棒一挡。谁知耶律煌长剑将刺左肩时，忽地下滑，便如没了力气，连剑也拿不起了。那右臂随着长剑一坠，坠有尺余，突地一振，直刺而去。那人狼牙棒重，本拟耶律煌刺左肩，哪知挡了个空。眼见那长剑直贯入胸，不禁脸色煞白。蓦地里破空声从屋外传来。
耶律煌道:“何师叔这偷袭术可威风得很呢。“身形一转，避过数粒飞蝗石，将身已纵，窜出半丈。此时剑风骤起，那帘幕掀将起来，露出一张塌鼻子满脸疙瘩的丑脸，他身材不高，但又很瘦，正是何离心何四叔。那何离心道:“公子，你适才那一招应是‘雨打秋叶’吧。“其实秋黄之时，枝叶零落，被冷雨一打，便落将下来。
那落叶便如黄蝶儿翩翩坠下，忽而被风一吹，就飘将远去了。耶律煌见何四叔身形往左一闪，堪堪避开来剑，身法如鬼如魅，不禁笑道:“便是这雨打秋叶，也没打到何四叔身上。何四叔轻功卓越，在江湖上素有名声。“何离心仰天一笑，笑声里尽是苦涩，叹道:“这破身法有甚么稀罕，世上最妙轻功，莫过于她了。“说到“她“时，便转身看向西方。
耶律煌见四下已是暮色渐沉，那好大一轮落日镶在了两山交融间。那老天便如吃醉了酒，吐一口气，便红了一片。
只听得何四叔叹道:“江妃二女者，不知何所人也。出游于江汉之湄，逢郑交甫。见而悦之，不知其神人也。谓仆曰：‘我欲下，请其佩。’仆曰:‘此间之人皆习于辞，不得，恐罹侮焉。’交甫不听，遂下与之言，曰:‘二女劳矣。’
二女曰：‘客子有劳，妾何劳之有。’交甫曰:‘橘是柚也，我盛之以笥，令附汉水，将流而下。我遵其旁，采其芝而茹之，以知吾为不逊也。原请子之佩。’二女曰:‘橘是抽也，我盛之以莒，令附汉水，将流而下，我遵其旁，采其芝而茹之。’遂手解佩与交甫。交甫悦，受而怀之，中当心，趋去数十步，视佩，空怀无佩。顾二女，忽然不见。“
耶律煌心道:“何四叔莫非着了迷了？怎地这话百说不厌呢？“他打小便听何四叔说这典故，是西汉刘向编撰的列仙传，但萧三叔称之为邪书。他知道何四叔颇喜轻功，见了轻功绝佳之人便有心比试。倘若有了急事之人，使轻功而过，他也一较高下，便赶了上去，嘴上却道:“你这轻功真慢。“心平气和之人一笑而过，若是浮躁火爆脾气，一言不和，大打出手是常有之事了。
此时见何四叔又念叨这篇短文，不禁问道:“何四叔，若是被姜叔知道了，定然将你关入地窖。“何离心道:“倘若见到那步法，便是关老子一百二百年也绝不皱眉。姜二哥去了中原，时候也不短了。“耶律煌道:“是了，姜二叔还言及给我带荔枝呢，这荔枝盼得我嘴都流涎了。“何离心转身道:“公子，你也不小了。“耶律煌掰着指头，算算岁数，便道:“快弱冠了。“
何离心叹道:“若在大辽，你也该婚配了。“话音一落，神色黯然。耶律煌知道他是大辽后裔，菊儿汗后人。他的阿主是天穆帝耶律直鲁古，自蒙古攻破八刺沙衮，大辽覆灭亡国，其后裔四下逃亡。可敦城离阴山不远，本是金国领土。自金国被灭，耶律煌便被本部家将带入可敦城，居处偏远，是以无人打扰。自大辽被灭，波刺黑便在波斯建了起儿漫王朝。
此次耶律煌三叔便带着家将前往起儿漫王朝。耶律煌自幼与诸位叔叔在一起，是以契丹母语略通一些，中原官话却知道不少。他知道江妃二女便是娥皇女英，她二人闻舜帝突然崩了，就夜夜啼哭，将山上竹子尽皆撒了泪痕，名唤湘妃竹。至于刘向的列仙传他也读过一些，但见何四叔如痴如醉念着那篇短文，很是好奇。
何离心伸手摸着他头顶发鬓，叹道:“咱契丹人是不留多少头发的，你这样子倒像个汉人。“耶律煌道:“我是契丹人，不是汉人。“何离心转身见西方落日已被大山吞噬，便道:“巍巍阴山，浩浩大江。你身负重振契丹的重任，可不能一辈子待在可敦城了。咱契丹人在大山深处，茫茫雪域的彼端。“
耶律煌往北看去，他好像见到了阿主耶律阿保机养精蓄锐，建了大辽。又好像见到了菊儿汗威震西域。他刚及弱冠，竟有些茫然了。何离心声音一硬，道:“不过神速姑已在大山颇有威信，此次前往大江，见识蜀山六脉会剑，我等不可怠慢了她。“耶律煌知道神速姑在契丹故地招兵买马，她颇会蛇语，被契丹人称为:“圣姑“。耶律煌点头道:“侄儿知道了。“
何离心道:“鞑子正攻入大宋，倘若宋人抵挡鞑子。我契丹人在后方举义，那时重振大辽，指日可待。不过那……“耶律煌此时血脉翻滚，只觉一股豪气升将起来，见何四叔说到“不过“二字便止住了，他面色微变，似有心事，就道:“怎么了？何四叔。“何离心叹道:“南女若雪，灵妃流步。倘若那人被契丹所用，杀鞑子头首级便如囊中取物，易如反掌了。“
耶律煌奇道:“四叔，甚么是灵妃流步。“何离心道:“灵妃流步，是取自于江妃二女的典故，其身法如影随形，犹如仙人，忽然而至，又突地没了。论起轻身功夫，你四叔这补风术还不及灵妃流步一招呢。“耶律煌心道:“都是南朝武林能人辈出，果然名不虚传。“便道:“她便是活着，又有何用？灵妃流步虽是绝顶身法，但鞑子数十万铁骑抵不过那一人么？“
何离心叹道:“灵妃流步最多可杀百名鞑子，那****在川陕道上……已是十多年了，我见到了那身法，那时鞑子正攻大安，那女子突入万众鞑子铁骑里，着实不惧，便如翩若惊鸿，倩影一掠而过，已有百名鞑子身首异处了，她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南朝江湖好汉尽皆丢了脸面，还不如一女子也，那时这件事疯传江湖，数日后便有传言道:南女若雪，灵妃流步。“
耶律煌心道:“南女若雪，灵妃流步。那女子数十年前应是绝佳女子吧。“便道:“素闻东女国有一个美人谷，那女子是那里的么？“何离心道:“丹巴东女国名闻天下，但宋人也没攻破。传言东女国有巨人相助，可挡火药巨石，甚至连云梯也能登上国境。东女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耶律煌道:“是了，莫非是格萨尔王？“
他知道格萨尔王是吐蕃一位英雄，当年在岭国雪域一带纵横天下，使得吐蕃巍然于西垂。是松赞干布之后一位卓越君王。何离心笑道:“格萨尔王是一位英雄好汉，我等是佩服的。但如今吐蕃国渐渐不振，纵有格萨尔王护佑，又有何用？东女国的巨人是石头变得，可不是格萨尔王手下那些岭国兵马。“
耶律煌道:“我虽是契丹后裔，但能有格萨尔王一半，便满足了。“何离心道:“公子，你还小，这复国大业慢慢来也不迟的。当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咱契丹还是有势力的。“耶律煌见天色渐渐黑了，西方天际上悬着一轮弯月。那昏黄色月光撒降下来，朦朦胧胧的，似是天上罩了一层雾纱。此时墨蓝天色里满是些星星。
已有数名契丹仆人将孔明灯挂在院门两侧木柱上。微风骤起，吹着院落外篱笆丛里那些微黄细草，更有虫声啾啾，细声细语，便如一曲玄妙的乐曲。他契丹族颇喜音律诗词。自建国初始就学汉礼。那儒宗至圣先师孔子更受契丹上下尊崇，诸如汉人的贞观政要、史记、汉书等一些典籍被契丹人译成契丹文字，广为流传。至于唐代贾岛，大宋苏轼等诗作更为辽人熟悉以及喜爱。
夜风微冷，耶律煌打了个颤，心道:“这条路很长，长得有些令我胆怯了。“他转念又想:“不过我契丹人素来勇猛，岂能怕那些鞑子？便是很长的路，我也要走下去。“他极目望去，只见院门正对着一处小道。小道沙土甚多，被风一吹，就卷着漩涡而去了。虽有孔明灯照着，但那小道还是望不到出口。在这夜色里，就像没有了尽头，又像是到了尽头，是一处死路。
耶律煌心道:“路是活的，有的人多了就是路了。那契丹人多了，是否也能复国了呢？“他向往着大口吃肉大碗吃酒那种生活，但身处现实的世界里，无尽的厮杀以及争斗，又使他疲倦。也许，那归园田居式的生活，终究是一场梦。他双手紧握，渐渐有些累了。只听得何离心道:“公子，入夜了，该用饭了。“
耶律煌本想说不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便道:“是，四叔。“转身而去。行不数丈，便见一人从内里跌跌撞撞而来，那人身材壮实，颇像大树，但脸上白净，显得不伦不类。耶律煌奇道:“莫五叔，怎么了？“正是那举狼牙棒的壮汉，他是耶律煌五叔，名唤莫不怒。虽名叫不怒，但说不上四句话就怒了。他气喘吁吁，停了一会才道:“公子，出事了。“
耶律煌知道五叔莫不怒虽用狼牙棒，但在江湖上也是二流好手，见他一张宽脸满是惊色，便道:“怎么了？“莫不怒道:“适才窝入厕时，见一名兄弟倒在厕里，我以为他累了，便背到了居室。谁知他周身软绵绵的，便如练了软体术。我伸手已摸他肋骨，原来周身骨头全都断了，似是被人用重手法折断了。我再探他鼻息，已是没了气了。“
耶律煌一惊，道:“是谁？五叔……“话音未落，便见眼前人影一闪，似是有人从身旁掠过。他知道是何四叔使了补风术轻功。前往居室了。他便道:“咱们也去瞧瞧。“与莫不怒并肩往居室走去。其实这院落甚大，周遭足有数十亩地，四下家将见耶律煌急匆匆走过，纷纷垂首行礼。耶律煌心系何四叔，心道:“到底是谁？竟下如此毒手。“他跑得急了，险些摔倒在地。
幸好被莫不怒大手拽住，他转头道:“谢谢莫五叔。“紧随莫不怒身后，奔入居室。此时居室里已点燃了数盏孔明灯，何离心站将起来，叹道:“看来……有些事，有些人并不愿意……“莫不怒哼道:“果然，他们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竟用了这勾当，我初始便怀疑了。“何离心道:“不错，是波斯武学大家掌崎胜王惯用手法。“莫不怒惊道:“撕心裂肺掌？“
耶律煌心道:“撕心裂肺掌？这是甚么掌法，不过单凭这撕心裂肺，就知道是个邪派功夫。“何离心叹道:“掌崎胜王名闻波斯武林，他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岂能会偷袭我们？“耶律煌不知道这掌崎胜王是波斯武学奇才，在波斯武林是一流高手。他倾慕汉学，读到“撕心裂肺“时，便以此为名，将其掌法名为撕心裂肺掌，名虽不雅，但掌法出奇制胜，并不狠毒。
莫不怒哼道:“撕心裂肺掌，中者并不觉痛。甚至在温柔乡里慢慢死去。“朗声喝道:“他妈妈的，哪个王八羔子冒用了掌崎胜王的掌法。鬼鬼祟祟，当乌龟么？“他一喊叫，四下回声渐起，但并无人回应，便如他对空气叫骂。何离心道:“敌在暗而彼在明，着实防不胜防。“莫不怒道:“那该如何？“何离心一掌拍去，劲力到处，居室里那孔明灯突地一熄，只听得他冷冷地道:“那就也暗。“
莫不怒点头道:“是，咱院落里有数百家将，便把孔明灯都熄了，数十人聚在一处，彼此以口哨呼应。一见对头，便吹口哨，诸人闻之，就一拥而上。“他转身就走，何离心道:“慢着。“莫不怒回头奇道:“怎么了？“何离心道:“让数名弟兄前往后山，请出大哥。算算时日，大哥该出关了。“耶律煌知道何四叔嘴里的大哥是大叔叔耶律夷，与耶律煌同是菊儿汗后裔。
耶律夷擅使铁棋盘，是个棋痴。莫不怒道:“好，我这就吩咐下去。他妈妈的，那人来了咱可敦城，难道还想活着回到波斯么。“言下之意自是将那人杀了。只见莫不怒身形渐渐消失，融入一片夜色里。耶律煌奇道:“何四叔，那对头到底是谁？“何离心叹道:“公子，你知道掌崎胜王么？“耶律煌心道:“那典籍里可没说掌崎胜王，便道:“不知道。“
何离心点头道:“好，我便说与公子听下。“他坐在椅上，正色道:“掌崎胜王数十年前着实是威震波斯。那时他刚练会了撕心裂肺掌，波斯武林便有数十人不服，当即诸人便打了起来，其实江湖上一言不和，就大打出手者甚多。谁知那掌崎胜王叹道:‘撕心裂肺掌专打欺压百姓之人，诸位是波斯侠义道上的豪杰。灵鹫僧是天竺派的，数年前路过黑海，见有人欺压百姓，便将那数十人杀了。风大侠是花刺子漠人，当年天山上剿除恶贼，也是铁铮铮的汉子，我不跟你们打。’其实掌崎胜王颇为仁慈，他拜入佛宗分支波斯密宗门下，常以莲花为信。“
耶律煌心道:“那掌崎胜王着实是大英雄了。“便道:“何四叔，那这次对头可是掌崎胜王么？“何离心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掌崎胜王是起儿漫王朝国师，想来……“说到“想来“，就欲言又止了。耶律煌深知何四叔心思缜密，是算术高手。一些疑难事情，一问何四叔便知道了。今夜见何四叔竟也不知，不禁茫然，又道:“那萧三叔正在起儿漫王朝。“
何离心道:“不错，三哥神功卓越，自有能力脱困。我早就知道那波刺黑不安好心，但三哥偏偏不听，非得去拜访一下。公子是天穆帝后裔，那波刺黑不过是菊儿汗远门后裔，岂能与公子的尊贵血统相提并论？看来是波刺黑想杀公子。“此时院里传来乒乒乓乓打斗之声，更有数人惨叫声此起彼伏。
何离心身形一纵，抢了出去。耶律煌奔到屋门，只见黑夜里数百人斗在一起，更有数十人躺在地上，眼见不能活了。只听得何离心喝道:“乾坤颠倒，洪水滔滔。诸位是波斯北落师门门下么？“耶律煌见左首处有人哼道:“何疯子果然了得，在这黑暗里竟猜到了。不错，我等便是北落师门门下。“
何离心哼道:“北落师门名闻江湖，在波斯侠义道是人人说起，都要竖起大拇指的，怎地竟成了那波刺黑走狗了？“那人笑道:“大王给了钱，我等自然卖命了。我师父已是起儿漫王朝座上宾了。“耶律煌知道北落师门是波斯一大门派，位居波斯极南之地，很少插手江湖之事。此次前来可敦城，想来那波刺黑给了他们不少好处。何离心一脚将一人踢了出去，身子往左一划，已有二丈，是用了补风术了。
那人哼道:“补风术这玩意果然了得，何疯子……“突见眼前有人，那人正是何疯子，不禁一怔。何离心道:“杀不尽的恶贼。“一掌拍出，掌劲一吐，往那人面门拍落。那人伸手隔挡，笑道:“你也不是甚么好人。“耶律煌见莫不怒危急，奔将过去。捡了地上一柄长剑，挺剑急刺。一人笑道:“这破剑法也来耍么？“就地一滚，又突然站起，一掌拍在耶律煌右肩。
耶律煌只觉右肩一痛，长剑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坠落在地。那右肩软绵绵的，连动弹也不得了。莫不怒喝道:“狗贼，竟伤我公子。“他掌力雄厚，此时见耶律煌受伤，已是红了眼。连环五六掌拍将出去，已将数人逼出半丈。其实四下已有家将在院落周边点燃了孔明灯。耶律煌忍着剧痛，只见数十名黑衣汉子与何四叔诸人打在一处。
莫不怒将耶律煌护在身后，生怕他又受伤了。何离心朗声道:“北落师门威震波斯，岂能被波刺黑利用了？掌门黛丽莎更是女巾帼，难道甘愿拜服在波刺黑铁腕下么？“耶律煌见那人冷冷不语，但掌法精妙，一点也不落俗套，心道:“原来北落师门掌门名唤黛丽莎。“他知道北落师门久居波斯，这黛丽莎自是白人了。
他在可敦城也见过一些高鼻梁蓝眼睛肤色白皙的波斯人，是以猜到那黛丽莎也是白人。此时诸家将已将北落师门诸人围在其中，诸家将均是契丹武士，身手也不弱。其实契丹人光明磊落，性子甚直，倘若见到不认识的契丹汉子，就邀入寨子，痛饮数日。那汉子若不吃醉了酒，便不是好朋友了。
那身死数十名家将，是与众人相识的，眼见这些北落师门门下手段残忍，众人打了个呼喊，齐齐围了上去。一众北落师门门下大喝一声，纷纷拥上，想突围出去。哪知契丹武士弯刀直指圈子。惨叫声里，已有数人被砍倒在地。何离心哼道:“怎么？到了这时，还不投降么？“
耶律煌只觉莫五叔那大手越发用力了，抓着手腕有些生疼。他想叫出声来，又怕被莫五叔瞧不起。就忍痛不叫，谁知手腕更痛了，便如被刀砍伤了似的。他见莫五叔似笑非笑，不禁问道:“莫五叔，你怎么了？“莫不怒不回他话，朗声叫道:“何疯子。“耶律煌心道:“莫五叔素来忌惮何四叔，怎地公然叫他何疯子？“
只见何离心叹道:“好，连老五做了起儿漫王朝的细作了。“耶律煌听到“细作“二字，心下一惊，他挣扎一会，也没挣脱莫不怒左手，只觉越发紧了，不禁大叫出声。何离心喝道:“老五，休伤我家公子。“飞身一纵，往莫不怒身上扑去。莫不怒左手一拽，耶律煌身不由己被拽到面前。
眼见何离心挥着掌力拍将过来，危急关头，他倒坦然了，心道:“忍辱负重活在这世上，死了也好。“何离心硬生生撤了掌，但内力反噬，气息不稳，他喉头一甜，一口血直喷了出去。他还没站稳，就被莫不怒一掌拍了出去。砰然一声，何离心跌落在地，动弹数下，又挣扎站起。耶律煌心急如焚，叫道:“何四叔……“
但他被莫不怒擒住，挣扎也是徒劳。只听得莫不怒哼道:“你别想着那老不死的，他已被我宗大石头封在了后山，只怕已死了。我莫不怒虽使狼牙棒，但也不弱你们，那天齐帝瞎了眼么？虽说他是天穆帝世子，是重振大辽的帝王。可当下蒙古铁骑纵横华夏，横扫西方。这重振谈何容易？“
耶律煌阿主便是天齐帝，是天穆帝世子，不过已在数年前突然暴病而崩，其陵墓便在可敦城不远山坡上。何离心吐了口血水，惊道:“天齐帝，难道天齐帝突然暴亡，是你害死的？“莫不怒道:“你可别冤枉了我，是天齐帝迎接起儿漫王朝使者，那使者带了中原阴阳宗的蛊术。“
何离心惊道:“蛊术？阴阳宗久居苗疆，推演天机，又擅长使蛊，难道……那日天齐帝周身泛红，浑身滚烫，便如吃醉了酒……难道是……是……“莫不怒嘿的一声，道:“何疯子，你见多识广，应想到了吧。“何离心叹道:“天道蛊，不错，其实我早应想到是天道蛊。“莫不怒道:“天道蛊是阴阳宗三大蛊术之一，正所谓: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齐帝妄自尊大，是死有余辜。其实我本就是起儿漫王朝的细作。“
他冷笑一声，突地喝道:“天奇帝已死。留这余孽又有何用？“一掌拍在耶律煌头上。耶律煌只觉身子一晃，头脑一晕，朦胧间似是见到何四叔扑将过来，更有一道身形窜至面前。
他心道:“据说人快死时，就能见到死去的亲人。“他想看清楚那人是谁，但头上血脉翻滚。他惨叫一声，顿时人事不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