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暖和,全身懒洋洋的,几乎早就被繁忙的工作和不规律的生活作息习惯掏空的身体竟然感觉清爽无比,脑袋虽感觉有些微晕,但是却不觉难受,就好像睡前喝了一点葡萄酒,正好微醺欲睡。
“我不是出车祸了吗?此时怎么没感觉到身体有一点不适?”沈辰栩再次醒来时,感觉自己正躺在厚厚的稻草堆上面,身体竟然沐浴在不应该出现在冬天的S市的异常暖和的阳光中,心中产生了疑问,“我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早已是冬季了,怎么还会有这么暖和的阳光照耀着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实在是太舒服了,懒得动哪怕一下,沈辰栩闭目缓了好一会之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霎时间他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映入他眼帘的是多么碧蓝的天空啊,在那蓝蓝的天空底下飘着几朵形状各异的白云,在碧蓝的天空衬托下,沈辰栩甚至可以清楚看到白云极其微小的变化,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连空中和身边的风的运动都捕捉到了。一切都是如此美丽,此时的天空是那么的清澈且纯净,没有让他感觉受到尘世一点点的污染。
“自己是多久没有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看天空啦?在日益拜金的世俗世界中为名为利忙得都快失去了自我,忘记了该怎么让自己去生活得更简单一点,同时也早就忘却了最初的梦想和理想!”沈辰栩被美丽的天空勾起了思绪,想起曾今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那是个多么单纯而又美好的年纪。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渐渐恢复了神志,不过还是懒得爬起来,感到左边有东西挡着风,沈辰栩慢慢转过头,向躺着的身体左边看去,看到就在他躺着的触手可及范围内,有一个被晒干的稻草堆成的三米多高的草垛,其中在与他的肚子平齐处的草垛腹部被掏出了一块空洞,空洞上面还披着一层塑料薄膜,防止下雨天打湿空洞里的稻草,似乎应该是农家留着专门从此处掏干草烧火做饭的。
抵制住躺着继续晒太阳的欲望,那实在是太舒服了,沈辰栩坐了起来,向眼前四处张望起来。这应该是一个农家的小院子,前后都有一排瓦房,房顶中间最高向两边斜坡下来都铺着青色瓦片,以便于排雨水。两排房屋的中间在最那边还有单独一座瓦房,应该是作为厨房的,因为屋顶上面有根高高的烟筒,再过去似乎就是一个往下的斜坡,因为他看到个斜坡上还长着许多高低不平的竹子和几棵大树。同时紧靠前排屋子后面种着一棵梨树,大概有七八米高,此时枝上雪白的梨花正在美丽地绽放,梨花一尘不染,洁白的梨花与碧绿的枝叶之间如此和谐,此时树下还积有一层飘落下来的花瓣。
站起来转身望过去,沈辰栩发现所处的地方地势比较高,再往前走三四米有一个两米左右的土坡,连着一条乡间小路;向远处望过去,一片长方形状的规则的农田,田里现在大多种着小麦,此时麦秆已接近一米高,麦穗正在孕育还未抽出,一片青绿,麦秆还笔直挺立着,一阵风过去,远远望去麦秆就好像波浪一样随风摆动起来。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刚刚发生了车祸吗?我现在最应该是在S市的医院里进行治疗啊?”看到这里,沈辰栩心中顿时波澜起伏起来,他是如此熟悉这里的环境,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出生成长的位于江淮省的农村老家,“就算莫名其妙回到了老家,可是眼前的房子又是怎么回事,如此低矮,老家的旧房子可是老早就改建成楼房了?再说自己也已经好久没有回过老家啦!”
沈辰栩从小就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小学也是在乡下老家上到二年级才被父母接回身边到城里去继续上学的,不过在他上到初中的时候,乡下特别疼爱他的爷爷奶奶就相继去世了。
记得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包括姑姑姑父他们都会在春节时候回老家一起过年,那时过年家里特别热闹,但自从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他就很少回老家了,最近一次回去应该还是上大学期间,细细算来也早有十年了吧?
“难道这是在做梦?我梦到了小时候的老家?”沈辰栩有些恍惚,又想到一种可能,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又是如此真实,让他没有办法相信自己是在做梦。
沈辰栩强抑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走到后排房子的屋檐底下,三间房子两边的房间都只有窗户,只有中间大堂有大门可以出入,此时正中间大堂房间的大门敞开着。从大门望进去,正对大门的那面墙壁上贴着那种类似南极仙翁之类的画,墙壁前有一个长两米左右的大柜子,柜子上面还放有香炉和香台,香台上还插着两根燃烧了一半的很粗的那种红蜡烛。屋子正中间放着一个四方实木桌子和几张木板凳,靠西屋墙角还放着两张板凳及一些农用工具,此外还有一些凌乱的东西堆在靠里面的墙角。
沈辰栩跨过门槛时,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倒,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高已经变矮了,举起双手在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确认双手也已经变小,这就是一双七八岁小孩子的手嘛,看来自己整个人都变小了,所站的地方是童年时候的老家,难道这是童年时候的自己?
“难道我重生回到了从前小时候的老家?”沈辰栩心脏“怦、怦”剧烈跳动起来,他想到了一种先前想都不敢想的可能。
屋里还是泥土地,地上泥土很干,但是有些不平整,坑坑洼洼的,脚轻轻踩在房间的泥土地上,左右两边的房间都被高高的墙壁隔开了,只有靠院子这边各开有一个小门,分别通向两边里间作为卧室的房间。
沈辰栩紧张地走到左手边西面里屋门口,木门虚掩着,他闭上眼睛,颤抖的双手轻轻推开木门,平抑了一下心情,缓缓地张开双眼,向里屋望去。顿时整个人一动也不能动了,就这么傻傻过了几分钟,首先眼睛有点涩涩想流泪的感觉,随后眼角不觉湿润起来,视线也渐渐模糊。
真的没有错,那个桌子,那个带镜子的衣橱,还有那张据说是自己爸妈结婚时候打制的雕花大木床。望着屋内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摆设,眼泪忍不住不停掉下来。虽然相较于二十一世纪他的家里的高档家具沙发,这些确实很破很旧,但是就对于他个人的感情来说,这些意义却重要得太多太多,记忆是无价的,特别是充满温暖的记忆。
轻轻走到了衣橱前的镜子前,整个人钉住了,沈辰栩流着泪看着镜子里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清秀的面庞还很稚嫩,但是眼神里却充满了历经沧桑后的成熟,那证明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而这确实是他小时候的样子,就和他那张在上小学一年级之前拍的黑白照片一样,可是那张照片在记忆中也早已泛黄褪色。
接下来,他痴痴地继续向雕花大木床走过去,先站在床前的木踏板前回了一下神,随后轻轻踏上踏板,此时两边床头雕满刻画的挡板上部垂下的铜钩子勾住了蚊帐。沈辰栩的目光慢慢移到靠堂屋那面墙一边的床头位置浑身直打颤地细细寻找,果然在那处床边里沿上找到一处深深的划痕,在他有记忆前就存在的划痕。
沈辰栩终于可以肯定他所处的地方就是童年时候的老家,这种真实的感觉让他难以产生一丝的怀疑,他证实了自己的刚才想法,那场车祸让他回到了自己的童年老家,虽然不知自己的意识是如何穿越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来到这里的。
现在急需要稳定自己的情绪,沈辰栩脱了脚上的鞋,爬上床去根据记忆按照小时候的习惯躺下,虽然被子有些潮湿,但是沈辰栩还是觉得霎时间一种舒适温暖的真实感觉包围了他,这是现代的席梦思床与蚕丝被绝对所不能给的。
脑袋靠在枕头上,沈辰栩的鼻子突然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仔细分辨,似乎是从塞满稻草的枕头旁边铺盖下面发出来的,沈辰栩翻开枕头旁边的铺盖,从床铺底下摸出了两个黄色的香蕉苹果,这种苹果口感很软,很适合老年人吃,亲戚来看望爷爷奶奶都会买这种苹果。还有这种苹果放得越久,味道越浓,会发出很好闻的甜甜的香味,小时候爷爷老喜欢在他的枕头旁边放一两个。
看着苹果,沈辰栩脑袋里的很多记忆又清晰起来,放回苹果,重新躺下,闻着香蕉苹果浓郁的甜甜香味,很快就深深地睡去,长久失眠的他竟然在发生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这么快这么舒服而又安心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辰栩重新恢复意识,此时外面已经暗了下来,屋子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
沈辰栩正处在初醒的迷糊间,就听到院子外面有人走路的声音,不一会就进了中间的堂屋,随后外面的电灯亮了起来。
“外面是谁呢?爷爷还是奶奶?”沈辰栩激动地想着。
过了一会,那人走进沈辰栩的房间,小声喊道:“狗子,醒了没有?”这的确是沈辰栩好久没听到的家乡的口音,而这个人正是他早已过世的奶奶,声音虽然已经感到有点陌生,但他还是瞬时就辨认出来了。
奶奶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一天学也没上,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田间地头度过的。
因为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所以感情特别深厚,沈辰栩强忍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假装刚刚醒过来的样子,轻轻地答应了一声:“恩!”
声音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但是奶奶似乎没有听出来。
“饭好了,赶快起来,你爷爷回来了,我们就吃饭。”奶奶转身将桌子上的煤油灯点燃之后,走了出去。看来现在电力还是很紧张,农村还不能做到完全供应,还要备着煤油灯。
沈辰栩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沈辰栩,这不是一个梦,要镇定一些,你不要让爷爷奶奶觉得自己跟平时有什么不同,从而认为自己出了问题而担心。”
沈辰栩钻出温暖的被窝,下午太激动了没有脱衣服就睡了,虽然已是春天,但是农村的晚上还是感到一丝寒冷,他浑身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几岁,身高还只有一米一二左右,床沿到踏板就有六、七十公分左右,踏板距离地面高度也有十到十五公分,沈辰栩踮着脚尖小心踩到踏板上,下了床,就着昏暗的灯光找到鞋穿上。
走到中间堂屋时,沈辰栩发现桌子已经用湿布擦过啦,水迹还没有干,来到院子里,有些微风,还是感到有点春寒,又走到回来时他躺着的草堆旁,往西边大路的方向望去,看爷爷有没有回来。
沈辰栩家东面和屋前也就是家的南面都有一条小河紧挨着,所以家里的人每次出门或是回家,都必须从西边大路走,此时沈辰栩就站在自家院子里向西面大路上望去,期盼早点能够看见好久没有见到的爷爷。
今晚的月光被云遮住啦,光线不是很亮,远处的东西都模模糊糊的,只能分辨出大致形状出来,很多时候还不如听声音先清楚知道是否有人经过。
不管这些,沈辰栩用力张目向远处大路上望去,虽然回来之后,双眼的视力恢复到了小时候极好的1.2以上,却也只能看到远方的点点灯火,还有隐约的农家做饭时烟筒冒出的渺渺炊烟。
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沈辰栩竟然就此迷失在这幅晚春夜晚农家点点灯火渺渺炊烟图画当中,习惯了都市璀璨的霓虹灯之后,沈辰栩却如此沉醉享受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乡下这宁静祥和的夜晚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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