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到来,使得抱定了必死之心的秦渊,生存本能再度激发出来,虽然仍旧不明对方的身份来历,但单是他给予自己的无上精神慰藉,就足以支撑他硬挺下去。
他虽则身材矮瘦,身手却十分矫健灵活,宛如一只狡兔,具备了猛虎的力量。看似平常的一击,给敌人造成的杀伤却是致命的。尤其他一把飞刀,更是精准无比,凡是成为他的目标者,必死无疑。
面对着敌方浩浩荡荡的几万大军,他毫无畏惧之色,在黑色面罩下露出来的那双大眼睛中,闪烁着春水般的柔情,竟似女子那样楚楚堪怜,又有着杀神的果敢坚毅。他从营门外数十丈远便一路冲杀,仿佛就是要将秦渊救出去,这种顽强是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拦的。
“这家伙是谁,为什么屡次要救我呢?”秦渊心怀感激,只是对这样一位不明身份的人,他实在有种说不出的疑惑。
在对方的鼓动下,秦渊重拾气力,伤痛、疲惫顷刻一扫而空,一杆长枪如银龙蜿蜒,所到之处,敌军人马翻飞,疯狂溃散,可以用所向披靡来形容。而黑衣人则在营外朝内部冲杀,两把弯刀使得似两只觅食的苍鹰,贪婪地吞食着敌军的鲜血。片刻之间,他跟秦渊已快要将前后敌军的封堵打通,汇合到一处。
乞力徐和乌质勒父子在大军中央,不断指挥士兵围杀两人,敌军数次潮涌而上,将两人覆盖,却都被一一打通,不到一刻钟,黑衣人已然来到了秦渊身旁。
这时秦渊才看清,她身高不足七尺,瘦比杨柳,胯下战马个头也小,但膂力十足,剽悍无比,堪称战马中的猛兽。一对镶金银月刀,在漫天火光当中,泛着丝丝血色。
不过,他却始终有种预感,这黑衣人并非当日在嘉麟县衙后堂帮助他除掉王尽忠的那个黑衣人,两者形貌相似,可从气势和颦蹙举动之中,却能看到些微妙的不同。
两人全力疯狂拼杀,敌军的鲜血将他们的外衣染成血红,秦渊靠到了黑衣人身旁,见敌军已经让开了一条通路,他才低声对对方道:“你是何人?是那天在嘉麟救我的那个黑衣人?我们认识么?”
黑衣人缄默不语,转头看向了扬刀策马奔冲过来的乞力徐和娑葛,神色变得愈加的凝重。
他的功夫相对于秦渊来讲,要强一些,且又有一手精绝的飞刀功夫,如果跟乞力徐单挑,恐怕要稍占上风。而乞力徐和娑葛尽管同为大将,却也能够清楚地发现,当下的这个黑衣人,身手确实不凡,因此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谁?居然敢独闯我军大营,又为何不肯露脸?”乞力徐声如洪钟,字字句句充满着爆炸之力。
娑葛似乎并不愿多言,高举马槊,指向两人,对乞力徐道:“乞力徐将军,对这些人还有何话可说?直接斩杀再说!我去取二人首级!”
“且慢,那大周兵恐怕不行了,你可以轻易杀死他,但那个黑衣蒙面人,你绝对不是对手!”乞力徐一再阻拦。
可是,娑葛桀骜孤僻,好胜心极强,仗着一身功夫,极其渴望建功立业,为未来争夺突骑施部首领增加一些筹码,故此一个纵马,来到了黑衣人跟前,横槊便刺了上去。
黑衣人冷静如冰,直到槊尖接近小腹,这才高扬银月刀,将槊架开,同时右手在怀中一摸,捏出一把雕镂精致的飞镖来,张手一甩,飞镖在夜空撕出一道寒芒,射向娑葛。
飞镖速度极快,娑葛尽力躲闪,还是不能完全避开,让飞镖割破了耳朵,热血徐徐淌了下来。经寒风一吹,耳根疼得要命,只得掉头颓丧地返了回去。
敌军联盟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而是矛盾重重,乞力徐见这娑葛不听劝告,偏去送死,便冷笑着对他道:“娑葛将军,此时可不是好勇逞强的时候,怎么样,这次吃了大亏,日后就收敛得多了吧?”
娑葛瞪了他一眼,不屑地喝道:“有本事,你去把他擒杀!”
“好,且看我如何取他人头!”
其实,乞力徐也并无半分把握能够战胜对方,只是他本性中嗜斗之心不下于娑葛,又夸下海口,不得不应战。
“小子,敢跟我吐蕃大将乞力徐对阵么?”
黑衣人仿佛并不将他放到眼里,抡起银月刀便连连横削过来,双刀快比雷电,把黑暗割开一条条缝隙,换做一般士兵,只怕早已被斩成两段。
乞力徐用刀柄挡住攻势,把银月双刀震开,一式游龙出海,拖动刀锋由下而上挑去,直要将黑衣人右臂斩断。对方微倾马身,闪身避过,双刀又拦腰切来,乞力徐大刀横劈,势大力沉,生生将双刀拨开。
一个势如雷霆,刚猛无比,一个快比闪电,灵活迅捷。双方战斗了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不过黑衣人已经摸清了乞力徐刀法的套路,开始逐渐占据上风。
秦渊在一旁喘着粗气,估摸着照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黑衣人即便是战胜了乞力徐,也绝对再无冲出包围的能力了,所以他摸出一支飞刀,张手朝乞力徐头顶甩去。
飞刀“嗖”地掠了过去,乞力徐见有暗器,当即横刀来挡,黑衣人趁势一刀砍中他的右臂,割开一大条血痕,直露出了白骨。乞力徐无奈之下,也只得退了回去。
“趁势,我们杀出去!”秦渊见敌军两名主将战败,加上刚刚他们斩杀了数百名的敌军,眼下敌军已开始闻风丧胆了,一看到他们疯狂冲杀,都开始往两边闪避。
“一定要杀死他们!”乞力徐和娑葛分别命令手下吐蕃和突厥士兵,可两人实在太过恐怖,这时完全已经无法阻挡了,尤其是秦渊,尽管受到了不小的伤,可他厮杀起来越发的不可阻挡,一枪下去,将敌方阵型彻底击散,对方彻底溃不成军。
经过半个时辰的拼杀,两人终于是在密如蚁群的敌军中撕开了一条血路,一路纵马狂奔,直到长城隘口之外。敌军全力追赶,可碍于之前没有将隘口占领下来,唯恐有埋伏,只好退了回去。
敌营中,大火终于被扑灭,可是一半儿以上的营帐和仓库都被彻底烧毁,粮仓十之八九的粮草付之一炬,剩下来的粮草只够敌军支撑一两天。
将帐中,乞力徐跟乌质勒父子商谈了半夜,而后差人快马向默啜可汗报信,并且请求粮草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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隘口外,秦渊和黑衣人勒马回望,见到茫茫敌营已成了半个废墟,不禁都十分兴奋。
秦渊指着关隘,道:“你是大将军派来接应我的么?我们回去吧。”
而黑衣人沉默了良久,终于发话了,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回城吧,我走了。”
听声音对方竟是一个冷艳的女子。
“冷艳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