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唐颖和周晓斌三个人在江边散步。
正是日落的时分,江边散步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地有几个人在走动。他们三个人伏在瓷制的栏杆上,心情愉悦地聊天。
“这里真适合散步,我之前还没来过这里呢……以后有机会要多来散步。”乐文说。
这时正好有一轮小船划过,原本平静的江面被划出了点点的波澜。夕阳吐出的亮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落到江面上,缓缓的水波继而将这些光线折射到天际,整个天空被晕成了金橙色。
这里有一种扣人心弦的静。环境的静影响了人的心灵,乐文此刻的内心,也是一片宁静。
“是啊,以后你要多和我来这里散步。”唐颖撒娇般地说。
“有机会一定来。”她微笑着回应。
“你还回学校吗?”唐颖又问起了她转学的事情。
“我不知道啊。我应该会回去收拾东西吧。”乐文还是没有放弃要走的意念。
“我真舍不得你走……”唐颖嘟起了嘴巴。
“这里离杨明那里远吗?”她突然转变了话题。
“不远,坐一个小时左右的车就可以到了。”周晓斌回答。
“哦……那他回来也应该很容易吧……”最后这句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会主动去找他吗?如果她真的去了,他也可能会因为这突兀的举动而感到不高兴吧。
在这一瞬间,受环境的感染,她好像突然间放下了许多。爱,如果要这么执着,也会是很累的吧?
黑夜开始慢慢吞没那一丝一缕的光线,周晓斌和乐文将唐颖送回家后,她问:
“原来你家离唐颖家还是蛮远的。那你平时送她回家,这一来回,不就要走很长的路了吗?”
“是啊,不说你真不知道,这路是挺远的。不过也没什么,倒也习惯了。”周晓斌答。
“嗯……”为心爱的人多走一些路,如果连这点东西都不肯付出,那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送你去搭公车吧?”
“好。”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你真的那么爱杨明吗?即使他本来就是一个对感情随便的人,即使他可能有很多的女朋友?”周晓斌突然试探地问。
“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跟着心里的感觉走。而且,我相信他!”最后这几个字她说得特别铿锵有力。这不仅要让人信服,还要让自己毫无杂念地相信他。
“你真的那么相信他?”乐文的话让周晓斌有些凄然,他想起了唐颖对他始终带有怀疑的态度。
“是的,我相信他!”用力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你到底相信他什么啊!”周晓斌苦笑,不知道该替好兄弟高兴还是该替他悲哀。
“相信他的一切!”想起杨明对自己的好,乐文更加坚定地去选择相信这个人。
只是她还不知道。越相信一个人,越把心完全托付给这个人,有时候,换来的,是痛切心扉的伤害。
入夜了,道路两旁的路灯开始散发出昏黄的光。乐文和周晓斌还走在路上,从唐颖家到那个充满回忆的车站,的确需要走相当长的一段路程。
乐文没有打电话回家的习惯,按照惯例,在天变黑的时候,家里打来了电话。不过这次是父亲先打来的,他打来问了一下情况,就挂断了。似乎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人特别关心她。
“谁打来的?”周晓斌问。
“我爸爸。”她说。
手机又响起,是母亲的电话。“喂?你在哪里?要回家没?”对面传来的话语透露出极度的不悦。
“我走在路上,准备回家了。”朋友在隔壁,她只好尽量按捺着脾气。
身旁的周晓斌不适时地问了句:“是谁?”“我妈妈。”乐文轻声回答。
两人短暂的对话传入了乐文母亲的耳朵,她立刻敏感地追问:“你身旁的是谁?我怎么听到有男生的声音!”一想到女儿和男生在一起,她的神经就变得紧张起来。
“是我朋友,我们去散步回来。不说了,我很快回家了。就这样。”她有些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周晓斌好奇乐文的反应。
“没什么。我妈知道我跟男的在一起就这反应。因为她会把所有跟我玩在一起的男生看成小流氓。”她打趣地回答道,尽量表现得轻描淡写些。
“不是吧!你妈也真逗!”他无奈地笑了笑,附和式回答道。
“我渴了,前面有家小卖部,我想买杯可乐喝。”
“你不是赶着回家吗?”
“没事,歇一歇再说。”她一脸不在乎地说道。她知道是时候该回家了,可她就是不想那么快回去。
“好吧……”
乐文最爱喝的饮料是可乐。起初她只是喜欢这种甘甜刺激的味道,到后来竟慢慢迷恋上了这种感觉。她知道可乐喝多了伤身,可她就是禁不住口。有些东西,即使知道它会带给自己伤害,但还是舍不得离开它。就如乐文对可乐的感情,爱上之后想抽身也是需要极大的意志的。
周晓斌送她到了那个熟悉的路口,跟她道别后转身离开。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在这个熟悉的夜里,她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形,想起了那天的杨明。一切都那么地熟悉,唯有不同的是,他不再停在她身旁了。
回到家后,果然不出她所料,母亲开口就是问电话里听到的那把男声是谁。
“他是我的朋友,XX高中的。”她搬出这家重点高中的校名,试图减轻母亲对周晓斌的偏见。
“别跟男生玩那么多!现在社会有很多小流氓,你从他们的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我再次强调,我没有跟小流氓交朋友!”听到母亲依然顽固地称她的朋友为“小流氓,”乐文近乎竭斯底里地喊道:“我就算不转校,回去也是跟那群人玩!”
不想再多费口舌解释,乐文把自己锁进了房间。像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她哭了,哭得那么的伤心。她打电话给父亲,试图得到一些谅解和安慰,却没想到父亲跟母亲的立场是一致的。这样就使她感到更难受了。她渴望从家人中得到一丝的谅解和温情,却没想到如此的难。
那天晚上,乐文跟小婕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她依然带着哭腔将心底的委屈全部告知小婕,似乎现在只有这个好朋友才能带给她些许的安慰和依靠。
……
正式开学的前一天,很多同学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返程上学了,就连乐文的弟弟也已经收拾好东西和母亲一起回学校去了。而此时,她还缺一张原学校的转校证明。有了这张证明,她就可以顺利转校了。
一大早,乐文心情愉快地上网。突然接到母亲从学校打来的电话,她匆匆赶回学校,边走边咒骂道:“那些人,烦死了,我要走也要挡着我!”
弟弟把她接来到学校的会议室,这里是校长开会的地方,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你看你面子多大,校长来这个地方和你谈问题!”可乐文一点也不稀罕这样的待遇,还有些反感。
进了会议室,见到的,是她的班主任。那老师直入主题,问起乐文转校的原因。母亲在身旁凝神地听着,也想听出个什么来。
“我说不出,我写吧。”乐文有气无力地说。
“有什么不可以直接说?”老师问。
“我不想说。”
见乐文这般坚持,老师找来了纸和笔。她将之前跟家人重复了很多次的心情写了出来,她的母亲探头来看,看到那句“我感到孤独”后,一脸厌烦地说:“又写这些话,看都烦死了!”
乐文的右眼不受控制地流出一滴眼泪。她故意转去另一个方向继续写,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写什么。
老师还是比较有耐心的,他看完了乐文的心情话语,轻轻叹了一口气,但还是不甚理解地说:“我还是觉得,这些都不能算是要转校的理由。”
“在你们眼里,前途是最重要的,我的感情是一文不值的!”她心里暗暗咒怨。
班主任无法劝服乐文,接下来轮到校长出马。她有些担心自己是否能抵挡她们的轮番进攻。
校长扶了扶他那副金丝边的大镜框,一脸和祥地说:“其实我认识你爷爷,我们两同姓,也算是老乡了……你这样做是不理智的,会危害你的前途。你先冷静地考虑一段时间吧,我现在是不会准许是你转校的。你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上学吧。”
乐文恨死了他的这番话,却也不敢哼声。“还是前途!我留在这里,你们就能保证给我很好的前途吗!”她忿恨地想。
但是她真的累了,长久以来的“奋战”让她开始动摇自己的想法,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真的有意义。“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出选择的。一旦选择了,这条路无论有多难走,都要坚持下去。这个世界,容不得你太多的任性。”
“算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她突然想通了什么。“反正就是一个梦而已。那么坚持干嘛。”
“想要对抗这个世界,太过强硬还是不行的。”
她的“抗战”失败了。到最后,她还是敌不过层层的阻挠,她决定回到那个禁锢了她自由的地方,勇敢地去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