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乐文自己也清楚,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回到梦里,起码可以让自己心情稍微放松一下。更何况这里还有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人。
回到梦里的乐文一觉醒来,睡得头有点晕。她觉得在现实的生活更像一个冗长的梦,她也开始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了。不过就现在而言,乐文更乐意活在梦里,因为17岁的读书生活怎么样也会比工作的生活轻松得多。
高中时代的生活相对而言比较简单,学生都喜欢上网,所以上QQ或者MSN找人聊天是最常见也是最潮流的方式,而对于没有手机的杨明来说,QQ是乐文联系他的一个很重要的工具。
“你睡醒了吗?”乐文上网见杨明在挂着Q,关切地问。毕竟快两个星期没见他了,心里真的牵挂得不得了。
“嗯,睡了一会。你等会什么时候回去搬宿舍?”看来杨明还是把乐文的事情记在心里的。
“三点左右吧。你过来我家这边好吗,我还有一些东西,你来帮我提回去。”趁这个机会可以多见他一会。
“你家在哪里啊?我没去过啊。”
“很简单的,你搭3号车来就可以了。”
“不要,你过来带我去。”杨明突然耍起了小性子。
“你……去你家那边再来我家这边好麻烦的,你过来啦!”乐文试着讨价还价。
“不要,你不过来接我我就不过去。”杨明坚决政策,不依不饶。
“我顶你的,死家伙。好啦,我去就去啦!”虽然嘴上是不饶人,但其实乐文还是蛮愿意去找他的。在这场关系里面她一直是主动的那方,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自己不求回报地付出是有多么的傻。
中午12点多,乐文吃过午饭就外出了,临出门前她先通知杨明说:“喂,我现在出去了,到了打电话给你。”
杨明重复了上次的做法:“跟上次那样,打来电话响两下,你挂掉我就下去。”
“知道啦!走了!”尽管心里有些疑惑,但乐文还是没多想些什么,径直出发了。
从乐文家到杨明的家要乘公车坐10几个站才到,虽然这个城市不大,但是也要坐上差不多20分钟才到。乐文坐在窗边的一个位置,对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景物出神。知道自己将要见到杨明了,即使还有些小紧张,却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热切的憧憬。“难道这一切都已经不在乎了吗?难道时间真的可以冷却一切吗?”乐文真的想不出答案。
公车到站后还要走一段路才到杨明家。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同,乐文认路的本领很强,她准确无误地来到了目的地。因为一下站就先打了电话过去,所以到楼下只蹲在某角落等了一会杨明就下来了。“喂,你很喜欢在角落蹲着吗?”杨明皱了皱眉头问道。
“没有啊,无聊而已。”马上站起来:“走吧。”乐文说。
这次乐文没再跟在杨明的身后,她走在他身边,凝视着他的侧脸。这张脸已经一段时间没见到了,自然想好好看个够。被盯久了的杨明心里有些发怵:“喂,干嘛用那么恐怖的眼神老瞪着我,想吓人啊。”
“谁瞪你啊!不要脸!”一见到杨明,乐文又习惯性地撅起了嘴。
“……”杨明没有接话,只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当然他不会知道,上一次他“见”到乐文其实已经是两个星期前的事情。
两人走到公车站等了一会车,车来后,杨明占了后面的一个空位,乐文坐在他旁边,两人一声不吭地等着车到目的站。车开了几站后,杨明打了打呵欠,又挺起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有些埋怨地对乐文说:“怎么你家这么远啊!烦死了。”
“烦你个头!是你家远,我坐过来不就要耗更长的时间吗!”乐文不客气地回辩着。
杨明没再回话,乐文见他一脸疲惫,可以猜得出他前一晚玩到很夜,就算有休息也只是睡了早上那两三个小时罢了。乐文有些感动,又有些后悔自己一向的恶言恶语。她觉得,其实杨明可以睡晚些,只是心里记着自己的事情,才早早起来等待她的“差遣”。就是一直到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对不对。
又开了10个站左右,车终于到站了。到乐文家楼下时,她让杨明在原地等她一会,然后就径直上楼拿行李了。
母亲见乐文回来,问:“你是要搬宿舍吗?要不要我去帮忙?”
“不用了,我有个朋友来帮忙。”一想起杨明,乐文就有种莫名的得意。
“那你自己小心点。”母亲一如既往叮嘱道。
“知道了!我出门了不说了!”乐文急急忙忙地再收拾了一下东西出了门,她可不想让母亲破坏了她和杨明的“2人世界。”
到楼下,看见在一旁默默抽烟的杨明。乐文走上去抢过他的烟,还是那样不温柔地跟他说:“走吧。”
对于乐文的小蛮横,杨明早就已经习惯了。他帮忙提起乐文的两袋小行李,默默地跟在了乐文的身后。
因为政府决定要修一条很重要的桥,所以原本从乐文家到XX高中的公车全都改了路线。这就意味着一件事:两个提着行李的人要去学校的话,除了走路过去外,最好的方法就是乘出租车了。
如果乘出租车的话车费肯定是乐文出的了,这点她很清楚,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只是她的家是在住宅区,附近很少出租车会经过,自己又不知道叫出租车的电话号码,又在路口等了好长时间的车,还没有车。乐文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对杨明说:“我们走到前面去截车吧!”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好不容易才有一辆出租车开过。乐文马上伸手截停了车,杨明把行李搬到车尾箱也跟着她上了车。一路上乐文没有主动开腔说话,她在盘算着等会的事情。她想要牵着他的手漫步在学校的江边,然后她会唱一首抒情的歌给杨明听,再然后,借着微风和落叶,烘托出一幅浪漫的情景……一切在她的幻想中都是那样的美好。只可惜,坐在她旁边的人只想要快点完事和早些回家睡觉,压根没考虑过跟即将上学的乐文能再拥有怎么样的浪漫情怀。
乐文和杨明先到旧宿舍把东西收拾好再统一搬到新宿舍。乐文的东西很多,打包成两大袋的行李由杨明拎着,而乐文自己则拿着那些零零散散的小行李。乐文的新宿舍在4楼,提东西上去并不太费劲。宿舍间来往的人是平时的几十倍,大多都是帮着学生搬行李的家长。宿舍的过道很窄,杨明帮乐文拿东西进去时引起了周围的一些同学的注目。乐文对这种反应很是满意,小小的虚荣心从心底串起。这跟董建平想迫不及待让他的朋友们知道乐文是他的女朋友的心情是一致的,乐文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这段并不算明朗的关系公布给她的同学知道。
“喂,你慢慢收拾,我先走了。”杨明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想离开的心情是迫不及待的。
“啊?那么快?”乐文有点意想不到,她以为杨明会等她把东西全收拾完,甚至是会帮着她收拾完才走。因为在她心中,杨明已经是她默许的“男朋友。”
“不快了,东西都搬好了,我先走了,你慢慢收拾吧?”杨明懒散的语调了透露着不可商量的意味。
“那好吧,我去送你。”乐文赶紧跟着杨明走出去,她想着也许这样做还有转弯的余地。
校道上人来人往,乐文不死心再问杨明一次:“真的那么快走?”
“嗯,我回去睡觉了。”没有任何眷恋的语调。
“哦……”乐文很失望,因为杨明一走,她之前所构想的种种美好的景象全都“胎死腹中”了。
两人走出校门,在车站旁边等车时,校门旁边挂着的一条横幅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横幅的内容大概是在炫耀什么“恭喜XX中学有800多名同学考上重本,今年高考再创辉煌”之类的话。乐文对这些数据已经免疫了,没什么反应。但在杨明看来,这就是他和乐文命运注定不应该重合的证明。
“我月底就回学校了,以后没什么事都应该不会回来了。你以后也应该见不到我了。”在等车的时候,杨明突然对乐文说。他的语气很平淡,头转到另一边,故意不让乐文看到他的表情。
“啊……”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乐文傻了眼,她努力克制,不让从身体各处汇集而来泪水从眼底涌出,声音有些哽咽地问:“为什么?”
看来乐文还是不明白他们因为学历的不同所以会让他们的人生往两个相反的极端发展这个道理。杨明没有直接回答乐文的问题,反而是跟她说:“你是要考本科的人,而我呢?什么也不是。”他的这句话在无奈中带着些自嘲,同时他的耳边不断响起周晓斌的一句话:“乐文的成绩不错,她可以考上本科的”。因此,他心中不想拖累乐文的心就更坚定了。
“我……”乐文竭力想去解释和否决些什么,但话就是堵在了喉咙,说不出口。等到想到要说什么时,车来了。杨明轻声道了别,就小跑过去上了车。看着杨明越走越远的背影,乐文只觉得再也捉不住了。她还是不懂为什么,“难道我以后就真的见不到他了吗?”这个残酷的问题在她的脑海中一直回荡,想着想着突然一阵揪心,然后眼泪就自然地流了下来。
乐文转身时又看了一眼那条横幅,只觉得它比往常刺眼,而且,还是一种该死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