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叶湘的到来,是让苏锦觉得诧异,那么接下来前来探病的那人,便只能用震惊表示了,苏锦不曾想过那个蕙妃娘娘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虽然知道这人和以前的锦妃是曾经的主仆,可苏锦也一样知道这人和现在的锦妃该是敌人,而和自己,也不过是陌路罢了。
“姐姐这是怎么的?天都还没凉下来呢,竟然就病倒了?”文蕙闲坐桌边,半含讽刺地开口。
苏锦抿唇,实在想不通这人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和目的。
文蕙似毫不在意对方的冷淡态度,只嗤笑着继续开口:“啧,姐姐不会是病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吧?这可真是一点都不像那个不可一世的锦妃,妹妹可也有听人说起,说什么锦妃的脾性与从前相差甚远,反倒更像年幼时的苏家大小姐,可是妹妹我听着却觉得讽刺呐,你说那些人若是知晓了事实,又会是哪般?”
苏锦几乎生生镇住,这宫里的人难不成都是能看人心思的主儿不成?先时那木君倾开口便识破了自己曾以为不可能被旁人知晓的小把戏,此刻不常接触的文蕙竟然又说出这种话来,难不成自己根本就是透明的了?心下诧异,嘴巴张了又张,却不知该怎么接话。
文蕙笑看苏锦窘迫模样,刁钻开口:“娘娘是想起了什么吗?哈,谁曾想啊,一向性情乖张的锦妃娘娘其实根本就不是苏家大小姐呢,其实娘娘心下也是清楚的吧?陛下他——早就知晓了,只是他却以为那李姻便是曾经的苏家大小姐,当真是可笑,姐姐你说陛下怎么会如此以为呢?”
苏锦愈发呆愣,究竟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对方说错了?难道对方所言并非指的是自己穿越之事,只是这些话怎么听着便叫人如此糊涂呢?按照文蕙的意思,难道锦妃并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苏家大小姐?那这又和李姻有何关系?苏锦有些迷糊,索性接着保持沉默。
“姐姐还真是变了些呢,若是以往,我要是说了这些话,姐姐大概都是要发好大脾气的,不过可惜呀,姐姐就算再怎么会装,却终究不是大小姐,陛下喜欢的也绝不可能是姐姐!”文蕙的声音愈来愈高,语速也越来越快,反倒像是被气着的那位。
苏锦抬头看一眼文蕙,突然便想叹息,而事实上苏锦也确实这样做了:“君洛喜欢的是谁,都与我无关。”
“无关?你是想骗谁呢?旁人能被你唬了去,我却看得出来,你不过是想学着大小姐的脾性,来留住陛下罢了!可李姻的身份一日不被揭穿,你就别想着陛下会记起你,呵,就算李姻的身份败露了,你也一样不可能留住陛下!且这宫里头的人,都是戴着面具的主儿,姐姐该信谁、能信谁,还是要想清楚了再决定!”文蕙冷笑一声,已然是动怒了,只是这怒火却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些。
苏锦也跟着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自己心里也明白,只是自己现今身子还难受着呢,做什么要听别人说这些有的没的?找罪受的事,苏锦才不会做:“蕙妃娘娘若是没旁的事,便可离开了,本宫也累了,想歇着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为何要走?”被人直接下了逐客令,文蕙似也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却仍是不愿就此离去,“我来只是给你提个醒,姐姐以往便不甚聪明,此刻也别只顾着学聪明人做事了,更别被这聪明摆了一道!”
苏锦几乎要翻白眼,很想告诉对方一句谚语名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也省得对方说了这么多废话,不过既然这废话已经说出口了,那苏锦自然没有接着制造废话的打算,于是接着逐客:“蕙妃娘娘的话,本宫都听见了,蕙妃娘娘可以安心去了。”
文蕙似真的生气了,干瞪着苏锦片刻,这才轻哼一声,抬步离去,却不忘洒下那最后一句话:“锦妃娘娘且消停着些,这宫里最怕的就是站得高、又立不稳的人!”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苏锦便又想到另一句谚语:“高处不胜寒”,不过人都走了,多想也是无益,其实苏锦似乎也知道文蕙这么风风火火的赶来,也许真不是来找茬的,虽然态度恶劣了些,可说的话,却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给自己提个醒,只是苏锦从未把自己当做锦妃,更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意曾经锦妃的想法,只是这后/宫确实是险恶之地,自己也终于是要注意着的。
苏锦本想着今日也顶多闹这一出戏了,不曾想才用了午膳,外头便又来人了。
“小王见过锦妃娘娘,今日见锦妃娘娘脸色已是好些了,想必那药效也是快过了吧?”木君倾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提了那壶还没开的水。
此时苏锦正在殿前晒太阳,努力进行光合作用,不曾想竟然还是被人破坏了兴致:“王爷今日怎么得空,来了这里?”
苏锦现在是真的不想搭理别人,因为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也会跟着处于低落状态,在这种感性的时候,别人的一举一动都极有可能成为引爆自己脆弱情绪的导火线,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真的如文蕙所言被自己所误,苏锦是真的打算静养的,只是自己所处的时间和地点都不是做的主,有人找上门,苏锦也只能勇敢迎上。
木君倾好不客气地让下人搬了凳子过来,坐在了苏锦边上:“我不是前次便和娘娘说了嘛,是要来看望娘娘的。”
苏锦无力地笑,这人不会就是想抓住自己生病时的弱点来击败自己的吧:“王爷有心了。”
初秋的天气,不冷不热,偶尔迎来一阵清风,却也能让人觉出点滴惬意。
“娘娘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无缘无故、没头没脑,木君倾就这么再度开口。
苏锦微愣,不明所以:“臣妾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每个人大概都会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吧?若说我,我就想策马江湖,与剑为伍。”对着稍显刺目的日光,木君倾不自禁地眯起了眼角。
想要的生活吗?苏锦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却不敢和这人说,便只赞一句:“王爷好志向。”
木君倾看向苏锦,难得认真的模样:“也许娘娘想要的生活,本王恰好能给呢?”
不管这话是出于什么缘由说出来,都已经成功让苏锦心动了,对方是被君洛亲封的王爷,又能自由出入皇宫,甚至这人对着君洛时,都是一样的玩味模样,种种现象都说明了木君倾是特殊的,不管他的特殊能够作用于何处,却都是可以让苏锦心动的,却也只是心动而已,苏锦还没有脆弱到可以相信一个人这样莫名其妙地话语,虽然这些话正中自己的念想。
“王爷说的话,臣妾愈发不懂了。”苏锦不敢看木君倾,生怕自己的心动会被对方洞悉,今日真是太奇怪了不是吗?先是文蕙来给自己提醒,然后又能木君倾来打动自己,想必这些都不是偶然,而苏锦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君洛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这人了,所以这人也理所当然地知道了自己想离开这里的想法,只是木君倾今天对自己说这些,究竟是君洛的意思,还是他自己想要逗弄自己?苏锦不知道,大概也不需要知道。
“娘娘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想懂?”木君倾轻笑出声,倒像是在嘲笑苏锦的胆怯多疑。
苏锦只能故作不明地接着晒太阳,接着进行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光合作用:“臣妾有些乏了,王爷请回吧。”
“也罢,今儿已是九月初七了,后日便是重阳,陛下大概还要举行晚宴的,娘娘若是真有什么想和本王说的,最好是在晚宴之前。”木君倾缓缓站起身,说出这句算是告别的话后,终于离开了。
目送着别人离去,苏锦开始有些厌恶这种感觉了,总是自己注视着别人的背影,苏锦想有一日,会不会也有一个人注视着自己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