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乐整整弹了两个多小时,季樊则在阳台抽了一地烟头,他似乎有了一些头绪,不过他不敢妄自定论。看来见林雪的事儿要提前了,他等不及配合她的时间。
那边安静下来后,季樊灭掉手里的烟头,感觉嗓子里像是着火一样的难受,抬手捏了捏眉心,走了出去。
802房门依然紧闭,他静静的在门口站了片刻,转身下楼。
他开车到一家常吃的粥店,点了一份海鲜粥和几份小菜。吩咐打包,然后写了便条交给服务员:“粥一定要趁热送到,到了以后让送外卖的按照字条上的话说。麻烦了。”
做完这些他直径开车回了原来的公寓,不管如何,先搬家。
苏乐乐此刻的情况,他很担心。既然是躲着自己,在没搞清楚她的想法之前,不能贸然去见她。
苏乐乐跟餐厅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她目前的状态无法正常工作。做出那个决定后,她就如失了心的人一般,疼痛,且麻木。
她麻木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一夜未睡,仍没有一丝困意。
她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洗衣服,收衣服。依然没有困意。
于是她干脆坐到钢琴边,开始弹琴,一遍又一遍。
没有在出错。
可是却越弹越难过,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般,不断的涌出。她抿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常说“不许哭,爱哭的小孩子没人要。”那些欺负她的小朋友说“不许哭,让院长看见你哭,会把你扔掉。”所以她不敢哭,她难过的时候,害怕的时候,任何想哭的时候,都只能偷偷的留眼泪,从来如此。
她弹到手指没了力气,才呆呆的坐回床边。
看到床头静静躺着的盒子,她伸手拿过,手指轻轻的在盖子上面划着,一下又一下,一圈又一圈...
然而此刻这个盒子,瞬间变成了她所有悲伤源头的开关。
她再也忍不住,低头哭出了声。
眼泪顺着脸颊砸到盒子盖上。她蜷缩起身子,双手环绕把脸埋在膝盖里,再也顾不得其他。
一声声压抑,痛苦的抽泣,如同内心深处撕心裂肺的呐喊。
她终是像这般,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
季樊叫了搬家公司,就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这套公寓是季爸妈毕业时给他买下的,由于地段好,近两年房价涨了不少。
虽然季樊毕业后就住在这里,并且从房屋产权上来看,这里都是他的家。可是他却从来没有那种家的感觉,所以即使住了两年已久,他却没有丝毫留念或不舍,一心只想赶紧搬到苏乐乐隔壁,尽管现在苏乐乐并不想见到他,甚至躲着他。
他一边整理着,一边想着给苏乐乐打包的粥应该快要送到了,她吃了没有呢。
电话突然响起,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谢如曦。胸中那股无名的怒火一下就腾上心头,他沉默了两秒,接起电话:“喂。”
“季樊,别忘了今晚的庆功会,地址我短信给你。还有,昨天和你一起的那位女士,带她一起来吧。呵呵,我就喜欢结交一些外圈的朋友。”
听着谢如曦语笑嫣然的声音,季樊对她的反感一下上升到了顶点。他强忍住那股怒气,冷冷的回道:“我从来不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以前是,现在也如此。还有,下一张专辑开始,你的曲子找其他人写吧。我还有事,挂了。”
“喂,你……”
未等对方继续说下去,季樊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他怕在听谢如曦说下去,自己会说出更难听的话语。
虽然他猜测出苏乐乐的反常,估计是谢如曦的出现刺激到她的一些敏感情绪,比如---自卑。
但这只是他的猜测,并且即便就是这个原因,谢如曦本人其实也是无辜的,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对苏乐乐不利的举动,可即使如此,依然阻止不了他对谢如曦的厌烦情绪。
他烦躁的扶额,在从苏老那里了解到苏乐乐的病情之后,工作之余的时间,他便翻阅了大量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和资料。
书上说:任何一个人之所以会患上某种心理疾病,都是在其幼年时就已经建立起的,对某种特定刺激会作出某种特定反应的心理防御行为模式所导致的结果——就是说,一个人会在其幼小时,就为自己埋上了一个颗“地雷”,至于这颗地雷是否会被最终引爆,取决于他这一生中是否会遇到有足够的力量“踩爆”这颗地雷的“环境刺激(或者说精神刺激)”。
从苏乐乐的情况来看,她在幼年时期埋下的“地雷”不止一颗。作为孤儿这个身份,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就种下了自卑的种子。然而因为她养父母的死亡,带给她的冲击促使她的心理防卫机制自动的触发的选择性失忆,又是一颗致命的“地雷”。
季樊每每想到这些,心底那股复杂的情绪就像是藤蔓,它们快速的疯长,然后缠绕。
让他透不过气,难受的无以复加。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仍是关机。
苏乐乐听到敲门声的时候,猛的停止住了哭声。她静静地听了一会,确定是在敲自己的门,脑袋里第一个跳出的画面,就是季樊的脸。她不知所措的擦干眼泪,然后又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能见他,不能开门,不能见他。
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门前,她内心复杂的凑到猫眼,却看到了一个陌生人,看打扮应该是快递之类的。
她有些疑惑,自己并没有快递。
门外的人锲而不舍的敲着门:“请问苏乐乐女士在家吗,有你的外卖。”
苏乐乐更疑惑了,在门里应道:“我是苏乐乐,可是我没有定外卖。你一定是弄错了。”
外卖小哥听到终于有人回答,赶忙解释道:“哦,是这样的,这个是你的新邻居在我们店里定的,他说给你们这层楼的每一位住户都定了。算是给新邻居打招呼。钱已经付过了,你只需要收下就可以。”
新邻居?
苏乐乐没有心情去猜想是哪位新邻居的好意,她淡淡的说:“你就放在门口吧,我一会儿自己取。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