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班人?元老为什么要找接班人?研究谷子的事儿,您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得来,再说了,您的日子还多得很……”
何爸正要出言表示反对,方桌对面的元老却猛然长叹了一声,说道:
“唉……时间,说多,其实也不多啊……时差之间,并非有取之不完,用之不尽的时间啊!”
大概是因为酒力的作用,元老终于彻底敞开心扉,吐出了原本还深藏内心的那股郁闷。
“啊?您在这时差之间里不是住了很久很久,久到甚至连您自个儿都不记得究竟有多久了!——难道不是那样的吗?”
因为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何爸急忙惊道。
“没错,我确实有从时差之间窃取了许许多多,算也算不清的岁月。但是,毕竟,我是人,而不是神!所以,瞧,在我窃取而来的漫长岁月里,我也从当年的满头乌发变成了现在的满头白发。你可别以为,当年来到这时差之间的时候,我便是你们今天看到的这个样子,白发苍苍……”
元老吹了一下挂在唇边的长长的白胡须,尽量详尽地接着解释道:
“时间永远只有向前走,不会为谁而停留,此话不假!而且,不管在哪个空间里,那个规律永远不变,甚至,时差之间也不例外!只不过,在时差之间里,时间的流逝的痕迹在人身上的表现,没有其他空间里来的那般仓促,明显与残酷而已……”
“哈哈,如此说来,在这时差之间里,元老也成了暴走一族了呀!”
“唔,是啊,成了和你们一样的半神半人的边缘人了!”
对何爸那再贴切不过的比方与归类,元老不得已,也自嘲地跟着笑了笑,颔首答道。
“哈哈哈哈……来,为倔强,不羁而又不屈的暴走一族,干了吧!”
何爸却不似元老那般,觉得作为半神半人的边缘人有任何的无奈与委屈,相反,一想到五行地界暴走一族中又添加了一位来自异界的成员,便好不开心,赶忙举起手中的大酒碗,对元老道。
“哎,元老,”
又一碗米酒下肚之后,何爸便半开玩笑地对脸上明显还满带着无奈与忧愁的元老提出建议道:
“既然您的生命也和我们一样,终将都会有走到尽头的时候,那么,不如在那天到来之前,丢掉所有的倔强,不羁与不屈,投靠阆风山主去吧!哈哈,如此,成了阆风地界的预备神后,您老也就不用担心身后没有接班人的事儿了!”
“呼,亏你说出那样的不经之谈!如果真有那么可人意儿的便宜事儿,你和荷花还不早早入了阆风地界?!”
元老吹了吹胡子,对何爸的提议明显表现出不屑,然后,端正了一下脸色,严肃地接着道: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我也觉得足够了——对于生死问题,我可没看得那么重!我的遗憾并非无法成为神,拥有神那样不朽的生命!只是,唉……旱地谷,旱地高杆谷!无论在哪种环境下都能生长的谷子!我需要找到真正有能力,并且有恒心将这项艰巨的事业继续下去的……”
“咳……咳咳……总之,跟您老直说了吧,收田田做接班人的事儿,您老就甭要再想了……”
何爸毫不犹豫,及时打断了元老的念头。
“嗤——怪了,不明白你和荷花为什么这么反对我收田田做接班人?——那好,”
元老瞪着眼吹着胡子道,但很快,便又放缓了语气,以退一步好商量的口吻道:
“如果你们担心她会走上神的道路,那我就用常纲地界培养人才的方法来培养她好了……”
“如果要以常纲地界培养人才的方法,嗯,那您也可以寻找其他的人啊,相信常纲地界还会有像元老这样执着的天才!只是……田田,还是不可以!”
何爸点点头,表示元老所提出的“方法”之可取,然而最终还是以不容商量的语气拒绝了元老,并且在元老又一次吹胡子瞪眼睛之前,继续接着道:
“因为,田田身上流着的不仅仅是谷神之血!”
“唔,那个……我当然知道,丫头和你,还有荷花……你们都是半神半人,唔,真正的半神半人的,暴走一族!生活于神界与人界之外,不接受且更不屈服神界或人界所控制的自由之一族……”
元老用力地点点头道,语气之间明显满怀着深深的钦佩之情。然而,对于元老的肯定之辞,何爸却摇了摇头:
“不,田田……和我们不一样!”
语气之间明显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担忧之情。
“怎么不一样?嗤——难道不羁而又强悍的暴走之一族也和神族或人族一样,有着三五九等之分?”
元老斜睨着眼吹了下胡子道,实在不明白何爸的忧心究竟出于何种原因。因为,据他所知,田田的亲生母亲是谷神,隶属于阆风地界的真神,而父亲则是人,来自于五行地界的凡人,也就是说,田田是真神与凡人的混血儿,所以,自然只能是半神半人——既不属于神之一族也不属于人之一族——的暴走一族!
“咱们暴走一族当然没有等级贵贱之分!——咱们是五行地界内流浪的、自由的吉普赛之一族!只是,唉……”
何爸拍桌慨然道,尽显暴走之一族与生俱来的坦荡与无畏,可是紧接着却又无奈地连连叹气,摇着头道:
“田田……和我们不一样……”
“到底哪儿不一样了?!——快说呀!”
元老急不可耐,一把夺过何爸手中的酒碗,连声催促着道。
“唔……田田身上除了流着谷神之血外,还流着大青君的血……”
“大青君?大青君是谁?”
“大青君是五行地界五帝之一的青帝的长子……”
“唉……除了谷子,对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事儿啊的,我可从来都不上心。别看我这身返古归真的打扮,那什么什么帝的,对我这个来自常纲地界的老头子来说,还是千万年前遥远的事儿了!虽然那人的名头听起来响当当,貌似很有来头,唔,是个大人物的样子,但还不是凡人一个嘛?!”
元老皱着眉头,努力理解着“大青君”究竟是怎样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竟然让何爸,那样一个无畏而又不屈的暴走之一族,感到如此之痛苦而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