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欧阳珏一早便来到了飘香院的门口接佳人。佳人稍作打扮,便带上面纱将款款而出,虽是大早上,街上还没有太多人,但镇南王府的马车是何等引人注目,加上这些日子佳人艳名在外,立马就有十来个人驻足围观。欧阳珏将佳人扶上马车,只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便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往余萧所在的别院。
佳人下了马车,真像是第一次来这里一般,往周围看了看。欧阳珏走在前头,回头一看佳人,发现她竟愣在了那里。
欧阳珏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佳人摇摇头,说道:“只是感慨我们兄妹住得如此之近,却一直未有相认。”
欧阳珏拍拍佳人的手安慰道:“今日相认是件好事,开心点。”
佳人抬眸对上欧阳珏的眼睛,一片真诚坦荡,心中顿时有些心虚。她点点头,嘴角略翘了翘,嗯了一声。欧阳珏便牵着她的手推开了门。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竟在这封建的古代牵起了手,想到此处,脸上竟泛了红,想要抽出手,却又舍不得。若我不是花若榆,若你不是欧阳珏,那该有多好,佳人想到。
一进门,就看到一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伫立在别院中央,她当然不可能有分身术,只不过是司徒宇为她准备的替身之一罢了,身形脸型都与她几乎一模一样,只需稍稍易容一下。
这替身余萧显然也被训练成了一个好演员,看见佳人进来,并未开口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仿佛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罢了。佳人也无意破坏这份相认前的老套情节,也配合地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的替身,直到眼睛睁得太久生理反应地留下泪来。
“小妹。”替身轻声叫道。
“哥哥……”佳人叫道,小步冲过去抱住了替身。两人就像就别的夫妻一般抱了许久,仿佛沉浸在认亲的气氛中。
佳人忍不住腹诽,这替身不会是故意吃她豆腐吧,该死的欧阳珏,快点插句话,好叫我结束这个僵硬的动作啊。
欧阳珏终于开口道:“萧弟,佳人姑娘,我们进去再说吧。”
替身恍然大悟道:“对对,是该进屋再说,我一时情急,把这给忘了。”
于是佳人便被替身牵着手,欧阳珏扶着肩进了客厅。
“佳人,快跟哥哥说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替身让佳人坐下后,便双手牵着她的柔荑问道,样子倒真像一个兄长关心自己流落在外的妹妹。
佳人哽咽了一下道:“我很好,哥哥,你呢?”
替身说道:“我也很好。”
于是两人便你一句“哥哥”,我一句“妹妹”,絮叨了大半日,无非就是那些经典老套的台词,“这些年你做了什么”“在什么地方”“我很挂念你”等等。
偶尔一瞟身边的欧阳珏,却半分没有觉得无聊烦躁,拜托,修养要不要这么好,在这儿听了一上午,我都要演累了!
“佳人啊,哥哥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你放心,哥哥一定为你赎身,让你早日脱离那种肮脏地方。”替身说道。
佳人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什么叫肮脏地方,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有卖身,我怎么肮脏了!遂说道:“哥哥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现在还不得离开飘香院,莫说我的身价极高,老鸨断不会轻易放了我,那里也还有我一些要好的姐妹,平日就靠我扶持着她们,我若是走了,她们的日子定不好过。”
替身准备接话,一把被佳人按住了手道:“哥哥切莫担心,妹妹也算是混迹了这么多年,知道如何保全自己,若是遇到了良人,”佳人回头看了欧阳珏一眼,状似羞赧的说道,“便嫁与那人,若是遇不到,老了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哥哥此时与我相认,不嫌弃我的身份,我已是万分感激,只是若将我接回去,家中族人怕是万万不能接受,现在就要送我常伴古佛,以保余家清誉。哥哥难道要看我葬送如此大好年华吗?”
替身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任何话,只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是早知道这些台词的。
欧阳珏却知道此时的女子一旦入了妓籍,就算以后从良,也还是会被人看不起,莫说没有任何一个男子愿意娶这样的一名女子,就算是娘家人也会万般嫌弃,佳人若真回了余家,也必定是过着受人白眼的生活。
于是他说道:“萧弟,佳人姑娘说的没错,回去并不是最好的决定。令妹天资聪颖,一定会没事的。若是你不放心,我可以派人暗中保护于她,定不会叫她在那里受到半分委屈。若是……”欧阳珏顿了顿,“若是佳人姑娘将来遇到良人,在下也一定会倾力相助成全他们!”
替身站起身,对欧阳珏跪拜道:“欧阳世子!”佳人也便跟着对欧阳珏跪着。
欧阳珏立马站起来,扶住他们道:“萧弟,你们这是做什么?”
替身道:“世子对我兄妹的大恩大德,我余萧无以为报,奈何我只是一名低下的商人,没有能力保护好我的妹妹,在下希望世子能帮我好好照顾佳人,余萧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世子!”
佳人心里一阵白眼,替身啊替身,你要不要这么有天赋,演得这么逼真啊!
欧阳珏说道:“萧弟此话严重了。再过几个月,便是秋闱入考,萧弟何不趁此机会齐商从政,一来报效我国,二来也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佳人。”
这欧阳珏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到处施恩布惠,无非是想招揽人才,不过不是替朝廷,而是替镇南王府。这样的方法固然耗时耗力,不过笼络到的人心却是最牢不可破的,怪不得近年来镇南王府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好!”替身说道,“在下便听世子的。”
“是欧阳兄。”欧阳珏纠正道。
替身不好意思道:“是,欧阳兄。”
于是三人便欢欢喜喜的吃了午饭,又闲聊了一阵,欧阳珏便告了辞,让他们兄妹二人再多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