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急匆匆回到家中,推门而入,抬头便见母亲好端端的坐在堂中,容色正常,心先放下了半颗,说道:“娘,你没事吧?”
韩英见了赵宇,笑道:“儿啊,娘没什么事情,只是在老王家晕倒了,现在完全没事了。”赵宇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韩英目光又落到屋内另一边,对赵宇道:“宇儿啊,还不拜见夏侯公子,公子是听了你的名声,专程来拜访的。”
赵宇刚才心中焦急万分,注意力一直在娘身上,这才注意家里来了客人。
赵宇转过身,只见屋内还站着三个人,一个是认识的,正是这一坊的坊正吴安,坊正就是主管街坊的小吏,平时少不了见面,是以认得。夏侯公子能够找到这里,应该就是吴坊正引路过来的。
另两个人,一人白衣药箱,医师打扮,另一个中年人,身材高大,气度儒雅,神态从容,有一股大人物的傲气,一看就是为首之人。
赵宇心想,这位肯定就是夏侯公子了,夏侯公子,名叫夏侯信,也是幽州城内的一名大人物,赵宇也是听说过的,据说此人的权势,不在城主之下。
公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只有被大周王朝赐予了爵位的人,才能成为公子,就连那个乔飞阳,别人谄媚称他公子,其实他是没有称作公子的资格的,也只能私下叫叫,真要到了上流场合,只会贻笑大方。
不过,母亲说夏侯公子是听说了自己的名声才特来拜访的,赵宇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名声,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在街面上和天元武馆那场赌斗传入了夏侯公子的耳中。
但是赵宇也不明白,就算自己击败了管伯,也不过是个一级剑手水平,有什么值得夏侯公子亲自前来的。
韩英又对夏侯信道:“夏侯公子是我们幽州城的大贵人,寒舍简陋,还请不要嫌弃。”灭亡的泰宇宗算是大宗门,韩英在待人接物上,自然也不会差,彬彬有礼,不显粗鄙。
夏侯信大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本公子最喜结交少年英雄,有壮士的地方,再简陋也是名胜之地,赵夫人万勿客气。”夏侯信此言一出,韩英的脸上顿时微有喜色,没有哪个母亲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儿子的。
赵宇忙道:“在下赵宇,见过夏侯公子,刚才听闻母亲生病,一时慌乱,招待不周,还请夏侯公子不要怪罪。”
夏侯信道:“哪里哪里,赵兄弟孝心可嘉,令人钦佩,我等也是刚刚才到,我听说赵兄弟的母亲染疾,所以特地带了名医前来。”夏侯信说话间,向赵宇介绍了那名白衣医师,这医师姓刘,既然连夏侯公子都说是名医,想必医术必然不凡。
赵宇心想,自己一直想为母亲请名医而不得,今天真是幸运之极,不管这夏侯公子什么目的,先请这医生为母亲看了病再说,对刘医生行了个礼,道:“刘先生,还请你为我母亲诊治,若能治好了我母亲的病,我赵宇一辈子感激您的大恩大德,还请你一定治一治。”
夏侯信也道:“对,先看病要紧,还请刘先生看上一看。”
但是韩英却说道:“妾身也没有什么大病,现在已经好了,就不用劳烦刘先生费心了。”
赵宇听了,心中奇怪,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正欲劝说,夏侯信笑道:“赵夫人,可是怕我对赵兄弟有什么特别企图?这点您不用担心,我可以保证,此次前来,只是想和赵兄弟交个朋友,为您看病,不需要任何的附加条件。”
赵宇也着急劝说道:“母亲,夏侯公子都这么说了,你就让刘大夫看一看吧。”
夏侯信察言观色,见韩英略有犹豫,但已不坚决。便对刘医生道:“刘先生,请你这就为夫人诊治吧。”
刘医师虽然是个名医,不过在夏侯信面前却不敢拿架子,他伸手去探韩英的脉搏,韩英也没有再次拒绝,过了一会儿,刘医生沉吟道:“脉象滑、散,这是先天心疾,心瓣少了一瓣。”
刘医生一切脉,便准确判断出了病情,赵宇闻言,对刘医生的信心顿时增加了十倍,忙道:“那么刘先生可有治法?”说话时,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刘医生摸了摸胡须,没有立刻回答,想了一会,摇头道:“如果早发现十余年,也许我可以治疗,但是夫人似乎在十余年前,心脉又受过惊吓,心魂受了大损伤,病根已经深结,寻常办法已经难以治愈,时间拖的越久,病情会越严重。”
这刘医生确实医术精妙,说的八九不离十,十余年前,韩英正是在逃离泰宇宗时,心脉受了惊吓。
赵宇听刘医生说寻常办法难以治愈,那么言外之意就是还有办法治疗的,喜道:“还请刘先生明言,就算是比登天还难,只要有办法治就行。”
刘医生道:“倒没有登天那么难,夫人是心魂受损,只要对症下药,强化魂魄就行了,据我所知,有一种叫做龙魂丹的药,能够壮大心魂,如果能够找到,这心病自然就能治愈了,这丹药虽然罕见,但也并不是没有。”
夏侯信道:“此药我会帮赵兄弟多多留意,若能找到,立刻为赵兄弟送来。”
赵宇深深一揖,说道:“夏侯公子的恩德,在下铭感五内!”
夏侯信又道:“赵兄弟,我和你一见如故,以后令堂治病花费肯定少不了,我正好能帮上一点,这里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夏侯信说话间,身后的吴坊正掏出一个钱袋子,鼓鼓囊囊,金光微露,目测至少有一百枚金币。
赵宇是穷怕了,看到金币,眼睛发光,微微一愣,正在犹豫是否接受,这时韩英走过来,推回金币袋子,对夏侯信说道:“夏侯公子万万不可如此,你已经帮了我们,现在又是如此大的恩惠,妾身说什么也不能收。”
夏侯信又要再给,但是韩英坚辞不受,最终夏侯信不得不放弃了,又聊了一会儿,夏侯信起身道:“赵兄弟,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招呼一声。”赵宇又是连声道谢,夏侯信便离去了,吴坊正故意拖在最后,临出门时回头道:“你们娘两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夏侯公子这样的贵人都往外推,我劝你们好好想一想,能得贵人相助,这可是旁人想都想不来的福分。”
夏侯信走后,赵宇不解道:“娘,夏侯公子亲自过来要帮我们,而且那可是一百枚金币啊,你为什么要拒绝啊?”
韩英道:“傻孩子,你以为夏侯公子真是来和你交朋友的啊,他是看中了你的剑术资质,想收你为门客!”
“门客?”赵宇一愣。
门客是一些权贵私人的武士,平时就花钱养着,一旦有事,门客就要为主公效死。一般的弟子,如果加入宗派,就要受宗派规矩的约束,听宗派的命令,但是宗派再严的规矩,也有一定的自由度。而门客比宗派更加极端,主公的任何命令,门客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否则就是不义,门客与主公的关系,相当于一个微型的君臣关系。
赵宇道:“若是能治好母亲的病,就算给他当门客也行,我看夏侯公子人还不错。”
啪!
赵宇的脸上多了一道红红的五指印,韩英眼带泪光,厉声道:“你再敢胡说!”
赵宇忙道:“母亲,孩儿知错了。”
韩英又心疼的抚摸起赵宇红肿的脸颊来,说道:“儿啊,给人做门客,就是当奴隶啊,你要记住,每个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宁为乞丐,不为奴隶。”
赵宇垂下头,道:“孩儿记得了。”
韩英又道:“你看夏侯公子豪爽大方,但那只是他的表面,可以看做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曾经有一个武士,背上得了脓疮,夏侯公子亲自为他吸脓疮,治好了他的病,那武士的母亲,听说了此事,悲痛大哭!”
赵宇不解道:“这不是好事吗?为何大哭?”
韩英道:“那母亲说,往年夏侯公子也曾为父亲吸脓疮,父亲战斗时一往无前,便战死了,现在夏侯公子又为儿子吸脓疮,我儿子也快要死了,后来她儿子感恩夏侯公子的恩德,果然拼死战斗,也为夏侯公子死了。”
赵宇听了母亲的发言,心想,那夏侯公子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前来是真心与我结交,还是为了让我为他效死呢,但是不管怎么说,夏侯公子也是帮了我的大忙,这人情算是欠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