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伊和林公子分别退出门来,不敢再进去。
这时候烟云走过来,看见自家姑娘脸色不太好,便说:“这是怎么了?老夫人生气了吗?方才秋红急迫的模样过来说老夫人突然寻我过去,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明伊摇摇头,不想她过多担心,“没什么大事,只是方才出言不逊惹恼了老夫人罢了。”她正说着,随手扯了一下烟云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在府中莫要告知我的身份,尤其是对这林五公子。”烟云看看旁边一身华服倚墙而立的少年公子,看他模样倒像那传言中的纨绔公子哥儿。
烟云头一点,故作大声的笑道:“卿儿姐快些去府中服侍三姑娘吧,姑娘身子弱可是离不开姐姐。”言罢,手紧攥了姑娘的手做安抚状,然后转身进了老夫人的门中。
林沐凡望着沈明伊,眼里一丝惊奇:“原来你是沈家三姑娘身边的婢女?冒犯了,在下有眼无珠,还请姑娘多多包涵。”说是抱歉,可是那玩味的笑容让人觉得缺少真诚。
“不要紧,林公子你多礼了。”看他的模样沈明伊不禁好奇,方才受到那么重的苛责如今却还如此云淡风轻的站在这里,可见心里极能忍。他虽府中嫡子身份,却一丝也不受宠,想必这次归去定是要一番惩戒的。
她又一歪头,心中疑虑颇深,既然此人早就不受待见,何必还要到处生事来惹人厌恶。
“我爹这样对我,我早习惯了。”林沐凡似看出她的内心疑虑,声音带着笑,“我也喜欢故意做些荒唐的事惹他生气。反正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会觉得这个儿子不肖。”沈明伊从他若无其事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淡淡的悲凉。
沈明伊没有说出话来。
到了晚间,林国公父子早已离开,家人们开始点灯。又是一个黄昏,可是这个黄昏似乎又什么不平常的事情正在酝酿,即将爆发。
晚饭异常的安静,老夫人脸色不好,大家都不敢说话,连年幼的沈宗风也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饭后大家都离开了,沈明伊也在烟云的陪伴下准备离开,这时候老夫人发话了。
“明儿,你留下。”老夫人端着茶碗,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回避。
沈明伊闻言连忙止步,“大母有何吩咐?”问的小心翼翼。
敖氏端坐在位置上,抬眼瞅着面前的少女,目光灼灼引得人内心发寒,手中攥紧锦帕,心中惴惴不安。
敖氏脸露不悦,冷冰冰的发言问道:“今日看你与林家公子走的比较近,你们何曾有如此深的交情。”
果真是此事,想必他俩在院子中晃荡哪会的事情早就传入了大母的耳中,如今看似是询问,实则免不了的一阵苛责。
沈明伊心悬一线,谨慎着解释:“明儿和他不熟,只是今日在园子见到林公子迷路了,方才要引他一起来大母这里。”
这理由显然不能心悦诚服,敖氏脸色一僵,又喝道:“你倒是会寻理,何故不将他带回我屋中来,反倒去了南思湖,你是当真不知,还是故意的?”
沈明伊一怔,难不成府中的湖泊还有什么寓意。
“明儿不知。”
敖氏叹了一口气,脸色僵持不定,刺目的眼光在她面前闪烁了几星,随即又黯然了下去,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以前与林五公子有何交集?”
“没…没有了。”她下意识的欲要隐瞒,上次在庙中的事情一做点破便要牵连诸多,若是让大母知道当日与两人私下见面,定是会浮想联翩。
“胡说!当日明明风儿对我说你与两个陌生的公子独处在山上,我本是不信的,结果你今日让我大为失望,”敖氏重拍着身边的扶手,横眉厉声喝道,“身为大家的大小姐,该懂得诗书礼仪。你说,你是怎么做的。今天你在院里和林家的少爷拉拉扯扯是什么样子!若不是你妹妹无意间提起,我看我沈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幸好让你入宫的事被我拦下,不然天下就要看笑话了,沈家是怎么教出来的千金!”老夫人声音严厉却保持着那份镇住人的威仪。
沈明伊跪倒在地上不断的叩头,情知无可辩驳,初次巧遇已是大过,还要掺乎她们之间的那些闲事,未免会惹人唠的不少闲话,不管怎样,她是有口难言。再者,此次恰好能寻理不入宫门,也是因祸得福,思忖一番,只能低声下气的请罪:“孙女知错了,孙女以后一定谨遵诗书教诲,再不为越礼之事。请老夫人惩罚。”
老夫人气色渐平,但还是很严厉,“我想好了。你没有母亲管束,你父亲又常年不在家,疏于管教也是可能的。但是你不能忘记自己是沈家的千金小姐,一举一动不能让外人耻笑!明天我就叫人送你去终南山好好思过,也带着烟云那丫头。记住,思过!你下去吧。”老夫人说完,偏过头不想再看到孙女。
沈明伊眼中噙着泪,告退出来。
“姑娘,没什么事情吧。”烟云接着她,两人往明云阁走去。
沈明伊摇摇头,攥紧烟云的手正欲说些什么,却远远的看见正匆忙走来的庶妹沈皖析。
瞧她脸带疑虑加些茫然的目光,细喏的声音温和的刺耳,她关心的问道,“方才看到大母的屋子里传来闹声,以为又是惹得大母生气了,到底是何故?”她看着面前泪眼盈光的嫡姐,神情一滞,好奇的问,“姐姐也是闻讯赶来的?”
沈明伊摇头,脸上强作笑意,解释道:“方才出了一些差错被大母唤去教训了一顿,现在正欲回明云阁。”她顿了顿身子,故作轻松的邀请言,“妹妹要不要一起来转转?”
沈皖析推辞一番,走了。
烟云看着匆匆离去的沈皖析的背影,轻声在姑娘耳边提点道,“这个四姑娘小小年纪,看起来却很多心眼,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沈明伊不答,闷声不吭的上前,再回府中已不知是何年,生怕这段日子会出些什么变故。她已看出了关氏母女不连心,但沈皖析若是敌那就更加要防范了,今日之事八成以上都在她金锣密布之下,多日之后她的狠毒伎俩必定远过关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