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人落了水,岸上你侬我侬的暧昧气氛顿时一扫而空。救人的救人,尖叫的尖叫,一片混乱。结果又有几人继顾楠之后又落了水,人们愈加的不安,直到来了一群衙役后,情况才得到了控制。
从昏睡中醒来,顾楠睁大双眼直愣愣的盯着蚊帐,窗外的鸟儿不知疲倦的鸣叫着,叽叽喳喳的。我没死吗?顾楠脑海中轰的一声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自从重生过后,顾楠一直潜意识的认为对自己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所以她在平日生活中也一直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做什么都漫不经心,她以为她只是一个看戏人。但在落水的那一刻她才意识不知何时她已经入了戏!曾经她可以无所畏惧的将匕首送入腹中,可是她现在不想死,在落水的那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也清晰的感受到了她对现实的眷恋。
再又一次于死亡擦肩而过之后,顾楠终于明确的感受到她,重生了!现在的她是真的接纳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以前顾楠虽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但真正的她却从未接受过这个世界。不然以她谨慎的性格又怎么会让她自己陷入危险?
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哭诉,若是以往,顾楠虽嘴上不说,也明白在这个世界男人哭泣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能压制的厌恶,连在面对顾父的时候也无法完全摒弃这种感觉。但现在竟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亲切感。
活着真好,可以见到阳光,可以闻到花香,还可以享受美食。山川那么美,我还没走完就离开这里岂不可惜?
窗外的哭声还在继续,顾楠有些无奈,她还没死呢,至于哭的如此伤心么?这要被父亲听见了还不得一顿臭骂。
有这种想法的明显不止顾楠一人。
“玉锦,你还是消停一会吧,你哭成这样,要是让主夫知道了,你让人怎么想啊!”说话者的声音极为好听,即使满含不耐,却也不妨碍别人觉得这声音悦耳动听。果然无愧于父亲为他取的名字——玉铃
“我也知道不应该这么哭,可是,可是玉铃你知道吗,我就是后悔,当初我要是不听小姐的话就不会这样了。我心疼小姐啊,头才好没多久又落了水”玉锦看着玉铃不耐烦的样子,愈加讨厌自己,一时间就觉得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自己了。
听说话的声音沙哑不堪,就知道这小子必定哭了不短的时间。第一次顾楠听见男人哭感到的不是厌恶,而是自责,以及对玉锦深深地歉意。她怎么忘了,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就是这些所谓的下人了,她觉得无所谓,却在无意间带累了别人。
“原来你还知道?小姐变成这样,你在干什么?府里养你们就是消耗粮食吗,我也不罚你,你自己收拾东西走人!”顾父可以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去寺里就遇到瘟神,他这气还没消呢,就听见府里来人说小姐落水了。吓得他心跳都快停了!
走人?玉锦懵了,小姐不要他了吗?真离府了他还怎么活啊?
“主夫,小子知道错了,您要打要罚小子绝无怨言,求求您千万不要赶我走,您是知道的,我要回去了姐姐绝不会给我活路的。”
顾父嫌恶的看着不断磕头的玉锦,内心更加愤怒。“你就看我心善,所以就如此怠慢小姐吗?”
“主夫您消消气,小姐是我们的主子,您又对我们有恩,我们岂会不知好歹、怠慢小姐。”玉铃本以为主夫最多打玉锦一顿罢了,平时小姐又对玉铃极好,便存了看好戏的心思。没想到主夫如此生气,真让玉锦被赶走,他也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没想到她一时的任性竟要连累玉锦至此,顾楠心中更加内疚。怎么能充耳不闻、袖手旁观?
“爹~”声音虽小,却立即吸引了外面一群人的注意力。解了玉锦的困境。
“楠儿醒了,可是爹爹吵到你了?楠儿现在可有什么不适?”顾父看着原本已经活蹦乱跳的女儿再次躺在了病床上,不由红了眼眶。
“没有,孩儿本就已经醒了,只是害怕父亲责怪才不敢出声的。父亲不要在生气了好不好?都是孩儿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跑了。”看着一醒来就偏袒玉锦的女儿,顾父无言。
顾楠抬头望着冷脸的父亲,努力撒娇。
抵不过女儿的百般就缠,顾父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装疯卖傻的心头肉。不耐烦的对玉锦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来再给小姐瞧瞧,别以为小姐给你求情你就有恃无恐了。”
听着主夫不客气的吩咐,玉锦却觉得喜从天降,他不用被赶走了!立刻应了高高兴兴的去找大夫了。
而站在一旁时候的玉铃看着欢天喜地的玉锦,眼里暗了暗,闪过一抹嫉恨。而努力扮演乖女儿是贴心小棉袄的顾楠对此一无所觉。
“爹,你和娘不是去红叶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看外面,顾楠好奇地问顾父。
“你还说”,顾父说着宠溺的捏了捏顾楠小巧的鼻子,“听到你出了事,为父吓得魂都快没了,那还顾得上什么红叶寺啊”
“那母亲不得气坏了么?她可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的”
“谁说不是,就你这个小调皮精会捣蛋。”
……
父女两正聊得欢快,顾母林琴带着一个大夫摸样的人走了进来。来人虽已白了青丝,却步履矫健。衣着虽不华贵却也干净整洁,进了屋也不打招呼,径直就给顾楠把脉。跟母亲很熟悉的样子。
出于礼貌,她也该跟人家打个招呼吧?顾楠有些忐忑的想,可是她跟本不认识这个人啊,大脑中一点印象都没有。
注意到女儿的无措,顾父柔声提醒道:“这位孔大夫可不是外人,她就是你母亲的舅娘,也难怪你不记得,你还是满月的时候见过呢。”
听到父亲的提醒,顾楠恍然大悟,我说这位大夫怎么跟母亲有点像,还这么熟悉,原来是亲戚啊。可是母亲的舅娘要叫什么啊?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还挺多礼。”看到顾楠想叫又怕叫错的、一张水嫩的小脸全纠在一起了的小模样,孔大夫好笑的豪迈一挥手,一锤定音道:“这有什么好顾忌的,就叫奶奶好了。”
闻言,顾楠下意识甜甜一笑,称呼道:“孔奶奶好”。
虽然多了一个孔字,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笑道:“这奶奶叫的可真甜,不过我今天可没带见面礼,充其量也就能在你药里多放点甘草罢了。”
听着孔奶奶的打趣,顾楠难得的老脸一红。难道是以前她耍赖不肯吃药的的是被人说出去了?
看着相谈甚欢的一老一小,林琴很是欣慰。这位舅娘从小就对她极为照顾,可自从她入赘顾家后关系也就淡了。她多次想找机会跟舅娘好好谈谈,结果总是不如意。没想到舅娘会喜欢楠儿。
“舅娘,不知楠儿的病情如何,可有什么要紧的?‘林琴问道。
说到病情,刚才还拿顾楠嬉笑取乐的孔奶奶立马变得正经万分。皱眉道:“楠姐儿上次撞了头,最后虽好了,可终究是伤了根本。这次落水,更是伤上加伤。恐怕最近不宜远行,得好好休养才是。”顾楠要被送去书院的事她也是知道几分的。
不宜远行?那她不就不能不书院了?说不出什么感觉,失落时肯定有的,毕竟她期盼了那么久,现在却来告诉他去不了,这要她如何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