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能渐渐磨灭掉那些曾经的记忆,不管曾经多辉煌终究尘归尘、土归土。观影楼事件在经历了最初的轰动喧嚣终于还是沉淀了下来,直至无人理会,仿佛这件事已随着开春融化的冰雪一同消逝了。
初春终于是缓缓地来了,这对卓槿来说不得不算是个好消息。服侍太后已经两个月了,随着对她的了解渐渐加深,卓槿也有点明白父亲当初说的一些话了:只有掌控一切才不会被动承受。太后当年并不似娴妃,她用心机和铁血终于掌控了局面,辅佐了新帝,对大陈国的臣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每个人的选择不管对错都有自己要坚持的理由,娴妃的选择于她来说未必有悔,可是卓槿却不能就让宛月不明缘由地死在别人的局中,她会尽力查清告慰宛月。
二月的时候皇帝迎娶了新后,是废后的表妹,怕也是为了安抚皇后娘家及朝中权贵吧,卓槿总算明白什么叫弃如破履了,废后自被废之后居冷宫连立新后的消息也没人会通知她。卓槿不是没想过去看看废后以图从她嘴里知道一点消息,可是没有旨意宫里人不会让她进去。这样反而让卓槿起疑,更是愈加论证了心里那个有幕后黑手的想法。卓槿并不担心,她相信总有机会去查清的。
对安邻国的反击战役也终于胜利结束了,听说一方面是因为大军连连获胜,一方面因为得到了右齐国的支持,两国在此战役后会缔结成盟国。这无疑是个喜讯,就算右齐国的支持是有前提的但毕竟多了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卓槿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陈琛要回来了吗?自己甚至都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他,陈琛不是不吸引她,只是卓槿单纯却务实,不愿为没有可能的未来而深坠情网。陈琛的归期一天一天地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心浮气躁,在又一夜无眠时她抽茧剥皮地一层层抽离自己直至血肉模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动心了。
为什么呢?她不知道,被那种霸气傲气所吸引还是因为他身上那种军人的铁血?亦或者是沦陷在那双迷人的眸子里?
卓槿想不明白,十六岁的她初涉情网并不知道其中酸甜苦辣,终于承认后反而觉得浑身轻松,那个锦盒也终于去光明正大地直视了。只是,该怎么去面对他呢?镇定自若?娇羞无限?关心连连?
去尚宫局为牡丹嬷嬷取了新裁的衣服,回永安宫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想,越想越觉得很是纠结。要不然就当做没有锦盒那回事?可是又有点舍不得。兀自思考的卓槿想的很是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因为下雨而急了水了水坑。
她一脚迈进去的瞬间便被脚下溅起的水而感觉到不对,比这更糟的是丝毫没有看路的她一个重心不稳眼看着是要绊倒了,卓槿已经做好了承受痛楚的准备可是却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倒而是跌进了一个宽厚温暖却又充满着她从未接触过的男子气息的怀抱,她脸上顿时灿若桃花挣扎着想离开。抱着她的人双臂却更紧了,就在她气恼着想要不顾一切的推开那人的时候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旁,是熟悉的声音却充满了调侃:“东西都收下了就是默认本王了,抱抱还不行啊?”话一出口陈琛马上也察觉到了不对,他知道单纯如白纸的卓槿退避自己却对自己是有些动心的,他要做得是逼她上正路,既然他已经决定了就不管任何原因都不能阻拦他!他于是告诉报喜的人要认真地吓唬吓唬卓槿,她果然上当了。
好不容易把她默默地兜进圈子,这样说不是找难堪吗?陈琛以为自己已经很淡定了,其实心里面也是很紧张,十八年来他从未试过要如此亲近一个女孩子,更何况是面对一个他愿意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气氛有点沉闷,陈琛呆头呆脑的才发现自己还抱着卓槿,连忙扶起卓槿。卓槿脸上的潮红不退反增,陈琛也发现了不对,为了缓解尴尬若无其事地说:“卓槿,你走路一向这样不让人省心吗?”
人算到底是不如天算,卓槿设想了无数个场景,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猝不及防地相遇了,以至于多年后陈琛都会以此来调笑卓槿笨到走路都能一脚踏进水坑。
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静静地一起走。陈琛心里却是欣喜的,他怕卓槿会逃避会有尴尬,可现在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次草地夜话的感觉,但是两个人之间微妙地发生了某些改变。
卓槿忽然发现了许多不对劲,她停下来问陈琛:“你怎么回来这么快?”她一转头正对上陈琛充满期待的眸子,帅气逼人的脸发出的光芒让卓槿一时有些沦陷的感觉。就算心里想了再多,可一面对陈琛却都沉入大海,卓槿想或许不会长久,但她愿尽力。
所以她绝口不提以前的事,更不会说她的犹豫和担心,就像他们早已经在一起了,现在只是重逢而已。或许遇见陈琛的时间不对,可卓槿想不能委屈自己。以后哪怕会有伤心可至少不会有遗憾。
陈琛前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不知所措地慌乱过,也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心里欣喜若狂过,以前再多的冷酷全在这一刻融化了,他忽然明白以前那么多的不在乎只是因为他不懂爱,在这一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要眼前的人开心、幸福,无论任何事他只要她幸福,就算倾尽这天下也在所不惜!什么,都没有她来的重要。
重点转回到卓槿的问题上,陈琛总不能说主要是因为想见你所以借护送右齐联盟使的机会连夜赶回来,他的声音里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又多了几分不同的感情:“右齐国的和谈使来谈联盟的事,我护送他回来。”
以前再多的骄傲,再多的桀骜不驯,陈琛统统放下,在卓槿面前他不再是高高在上冷傲的小亲王,他只是陈琛,一个只属于她的陈琛。多年后陈琛明白,那是在爱情面前再骄傲的人都会有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