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回国也没有什么好干的,找到亲人的葬处,打翻几个麻烦的敌人,才能暂时安心下来看看自己逝去的亲人。
和爷爷当年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样。“世界有很多能让你容身的地方,但这个国家,这种地方已经没有了”。
在简单看望了亲人之后,又匆匆赶回了自己容身的国家。
夜雨知秋站在港口出口前,等着路过的公交车,拦下一辆,然后乘车去到一家小宾馆,简单地付了车费之后,走进宾馆,在前台那里看到了熟悉的人的脸。
“知秋?你回来了?”老板娘本来以为是有入住的客人,才把注意力从手中再打的毛衣中离开,但是,这一见,确是碰见了隔了几年没见的亲弟弟。
“嗯,好久不见,我回来了,姐姐。”夜雨知秋也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姐姐了,今天的这次见面,夜雨知秋不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脸上写满了哀伤,但还是强行挤出了笑容。
“你回故乡了……。是吗?”
“是。”
老板娘本想责怪这个不怕危险的弟弟,但是,看到他脸上已经隐藏不住的哀伤,想了想还是算了。“去洗澡吧,好好洗一洗,然后我给你安排个客房睡睡,这样你就有精神了。”
和别处的一般宾馆不同,这家宾馆有一个人工的小温泉,整个宾馆也是和风的,与其他建筑相比显得格格不入,但是这也正是这个宾馆的特色。整个宾馆纳客量有限,不过,大部分时间里,这个宾馆都是人满为患的;不过,老板娘一般都会空出一个干净的客房,只有在正真迎接那种贵客,才会用出来。
她的亲弟弟,当然也是贵客的范畴。
“姐姐,这几年过得可好,在这个国家里,和这个国家的人生活?”
“怎么说呢……。还挺好吧,这个国家特色与我们国家不同,我原以为这个国家大部分人都不欢迎我,但生活了几年下来,大家相互理解了,生活也比较幸福吧。”
“那就好,姐姐你能生活得好,我就安心了。”
“嗯,快去泡泡温泉吧。”老板娘将一个上面刻着房号的钥匙递给夜雨知秋。“然后回房好好休息,待会儿吃晚餐我会来叫你的。温泉就在公园的另一边。”
“好的。”拿着钥匙,夜雨知秋走进了宾馆,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按照原定计划,明天就要赶回龙城去,这么长时间的离开,也不知道工作和自己所在的白樱会怎样了。从柜子里收拾出睡衣,然后下楼,穿过公园,进入了温泉馆。
……
“刚才是哪位贵客来了?”老板从宾馆里走出来,坐到前台,问自己妻子道。
“哦,亲爱的,刚才那个来的,是我亲弟弟,我让他入住了预留的那个房间。”
“哦?是那个‘夜雨知秋’不是?他来看你了?哎呀,那可是好事啊,难得你们姐弟团聚,今天的晚餐可得用心准备,让你们俩好好聊聊。”
“嗯,但是我弟弟他……刚回国,回来都没什么精神,我希望他能快点恢复回来。”
听到妻子的这么一番话,做丈夫的赶紧靠过去搂住了她。“我懂,亲爱的,你们家发生的事,但是,现在那些都是过去了……。我待会去找他聊聊,试试开导开导他。”
“嗯,谢谢你,亲爱的。”
……
没有心思享受温泉,夜雨知秋之想匆匆把澡洗好然后回房休息,但是,一泡进温泉,他就打消了原先的念头。这个温泉温度刚好,不烫不冷,非常舒适,虽然知道不该想起,但夜雨知秋还是忍不住,去回忆之前在爷爷家的生活。
爷爷家里也有一个温泉,虽然也是人工的,但夜雨知秋还是很喜欢在一天训练下来之后,去那里放松心情。训练很苦,爷爷是有名的剑士,当然教育自己孙子也是特别严格,父亲从小被爷爷训练,虽然没有成为剑士,但剑技还是相当了得;尽管如此还是违背了爷爷的意思,所以爷爷把当年训练父亲的那份心放到了孙子夜雨知秋身上,使夜雨知秋的训练相当痛苦,但也因此让夜雨知秋的剑技超过了很多人。
当然,夜雨知秋当时并不了解自己爷爷这么狠心的理由,所以一天到晚也是在心里满是抱怨,但又不敢说出来,看到自己原先的玩伴在田间玩耍,他只能抱着自己的剑,坐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
尽管父亲来劝阻过爷爷很多次,但都没有用,老人家甚至不惜自己身体健康,冒着雨陪着自己的孙子一起练习,当然,夜雨知秋也很恨他的爷爷。
但是,这股恨意马上就不存在了,因为后面发生了的事,就像被困在学校苦读三年的学生被放出来,一下子,整个世界都变了,但,这改变的代价的惨重,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血,亲人的血,家奴的血,牲畜的血,从院子里流出来,染红了院子附近挖开的人工河,染红了院子后面的田地,染红了少年的心。
这痛,无人能理解……
夜雨知秋后悔他没有多从爷爷那里学点东西,但后悔药是买不到的,即使买到了,逝去的东西也已经堕入轮回,或是开始了新的一生,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逃离了故乡,在这异国他乡还能见到原先的亲人,还能泡到温泉,实属不易;夜雨知秋泡到天色变暗,才从温泉里出来,回自己房间里去。
和风的房间,好久没有住过了,有些怀念榻榻米的感觉,从柜子里收拾出东西,夜雨知秋打算睡一觉。
“想进就进吧姐夫,门没有锁。”感觉到了门外的人,夜雨知秋一遍整理着,一边说道。
“打扰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老板开门后走到了房间里,坐到夜雨知秋面前。“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开门来着……。”
“没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是在准备休息而已。”夜雨知秋收拾好后,坐到了被子上。
“啊,这样啊。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会有些伤心……。”看着眯着眼睛的夜雨知秋,老板又开始犹豫了。
“但说无妨。”
“好吧。是这样的,你的姐姐很担心你,怕你伤心,于是我就上来劝劝你,那个,你感觉怎样?”
“就这样,习惯了。”
“唉?好吧,习惯也是好事,虽然说这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痛苦,还是忘掉会更好一些。”
“是吗?那么不好意思,姐夫,这个痛,我忘不掉。”
“……也是,对不起,但是,虽然说的有些自私,但希望你为你姐姐考虑,看到你难过,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知道……。”
“谢,谢谢。”听到了夜雨知秋的回答,老板便起身了。“想吃什么,今晚我和你姐姐帮你准备一顿好的。”
“随便。”
“好吧,那么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等等,姐夫。”夜雨知秋慢慢睁开了眯着的眼睛,那简直是一对蛇的眼睛,看起来非常可怕,仿佛被看到的东西都是猎物一般。“你还是,害怕我吗?”
“……”老板沉默了一下,然后老实回答道。“是的,从我第一天看到你的那双眼睛的时候,我就不敢太接近你。”
“那为什么。”
“……为了我的妻子,为了她的家,我,必须接受你。”
“这样啊,没事了,谢谢您,姐夫。”
看着离开的姐夫,夜雨知秋心里默默地为他和姐姐祈祷着。
“明天就走吧,再待在这里也是麻烦。”夜雨知秋又眯起眼睛,从被子上站起来,去取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