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王朝境内的各大门派几乎都到齐了,他们占据着观武台最为显目的位置,每一个门派都有几位巨头出面,在头目的身边,都带着一名或者几名少年,这些少年与广场中心的那些不同,他们都门派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出意外,一般都会被仙人带走,这也是仙人支持门派的缘由。
有门派的头目接引,几名仙人纷纷离开了空地,上了观武台,七人之中,有六人喜笑颜开,那名中年人的表情依旧淡然,不过其目光之中难掩一丝亢奋,而他所在的一方正是陇阳门之处。
陇阳门前来的头目是那银须老者,这老者跟在中年人之后,躬身问道:“叶仙长,为何不见吴仙长前来,难道是前往别的地方了吗。”
中年人瞟了一眼下方的两名少年,虽然都是高阶武师,但他脸上却是颇有失望,淡然回道:“嗯,吴师兄去了大元皇朝,有我来也是一样,传我的仙令,将那空地上的麻衣少年带来,就说本仙长看中他了。”
银须老者闻言,脸上不禁呈现出犹豫,随即将洪臣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哦,还有这回事,那你将他父亲带过来,我要跟他好好谈谈……”
……
广场南边的高台上,天鹰派与尚武堂相隔不远,两名看似二十多岁的仙人傲然坐在最高处,其中一名身着蓝袍的青年悄然说道:“黎兄,我怎么看,都觉得这麻衣少年与众不同,其年龄不会超过十五岁,如今便有初阶大武师的境界,这还没有测试过道脉,他资质如何,咱们都不能肯定,你说姓叶的拿六百颗清尘丹换走此人,咱们是不是有些亏了。”
“嘿嘿,徐道友就知足吧,一百颗清尘丹,便是在门派之中,那也是一笔资源,你五轮派弟子众多,恐怕想要得到如此数量也是极难的,世俗中的年轻大武师虽然极为罕见,但也不是没有,不差他一个,再说了,你只是负责招人,就算你带回去了,他的资质测试出来是神王又如何,宗派能奖励你一百颗清尘丹吗,别做梦了,你跟我一样,都只是宗派的外门弟子,断然不会有大人物青睐,为了一个凡人,去得罪出尘大圆满境界的强者,岂不是愚蠢之极,而且另外几个家伙也都不是泛泛之辈,你我二人联手也讨不到好,就这样吧,一百颗清尘丹,这一趟咱们不亏……”
……
此时,坐在雪地之中的洪臣神情有些冷,他的目光正盯着陇阳门所在的高台上,在哪里,洪烈正跟一名中年仙人交谈着,从他这里看去,能够很清楚的见到洪烈身体上的颤栗,这令他心里头不禁生出一股无名火,那仙人用手段屏蔽了高台,便是他再怎么集中精神,也听不到高台上的只字片语,而且这两人都是背对着他,想要从看其口型辨认言词也是不能,如此一来,中年人跟洪烈说了些什么,他就无法得知,可他看得出来,洪烈在害怕,在恐惧。
洪烈的颤栗令洪臣有些愤怒,他实在想象不出,以洪烈的性情,如若不是仙人强行压迫,自己这个小爹怎么会感到害怕,就在他内心焦急之时,突然见到洪烈朝着中年人跪了下来,这让洪臣顿时心底一凉,不过那中年人却是急忙扶起了洪烈,看其动作,似乎还是在一旁安慰,这让洪臣又不禁生出了一丝疑惑。
此刻,武斗会也开始了,上百名少年纷纷寻找自己的对手,一决高下,而洪臣心里大乱,却是没有半点兴趣,索性将体内的血气散发了出来,让周边的少年一个个顿时寒蝉若惊,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他就像雪花中的一朵奇葩,格外的引人瞩目,这也让前来看热闹的人们感到无比的震惊,原本的喧嚣声也是在这一刻变得哑然。
就在此时,陇阳门来人了,领着洪臣前往高台,因为洪烈的缘故,洪臣没得选择,而且他也急着想要知道,仙人跟洪烈说了什么,竟然让一向无法无天的小爹下跪,这显然不是什么感恩戴德的景象,似乎像是一种恳求。
来到高台之上,洪臣就被洪烈一把拉到了边上,这位平常都是神经大条的粗汉子此时却是愁容满脸,他双眼中尽是担忧之色,抓着洪臣的手也是有些颤动,不过他没有开启嗓子大叫,而是静立在一旁,沉默着,任凭洪臣如何追问,他就是不回答。
片刻之后,洪烈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其他的都别说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子,马上就跟这名仙人走,等到你的身体好了,有本事了,你再回来。”
“我的身体怎么啦,小爹你在说什么。”洪臣神色大惊,心里也是骇然,但他随即也明白了,之前自己的目光被这中年仙人挡回来,显然是自己暴露了什么。
洪烈神情黯然道:“你的事情仙人都知道,他知道你的食量在不断暴涨,知道你最近日日夜夜都不用睡觉,还知道你的感知能力非常惊人,你告诉爹,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闻言,洪臣的心神顿时狂震,脸色突然有些苍白,自己体内的秘密被人几乎看透了,这种感觉,令他感到无比的骇然,所以根本说不出话来,他这一沉默,便是默认了。
“看来是真的了,连老爹我都只是知道你食量不正常,却不知道你竟然变得如此古怪,按照仙人的说法,这是因为你的脑子里被迫开启了一个东西,而目前这个东西却让你的身体机能失去了平衡,要是没有仙人的神通来弥补,后患无穷啊。”
……
在武斗场的西边高台之上,有三名仙人聚集,一人头戴赤霞冠,双手抱胸,其面目颇为狰狞,那轻灵气质中隐隐透着一丝暴戾,其他两人算是比较清秀,不过那表情上都透着一股冷意。
戴冠青年眼光瞟过陇阳门所在地,突然冷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见机行事,能击杀就不要放过,如果动手,务必要有十足的信心,若是心中存着犹豫,就都不用出手了,修为能够达到出尘境大圆满的程度,说明此人手段不俗,杀了他,他储物袋中的东西我要四成,剩下的你们俩平分……”
……
广场之内激斗非常火爆,这些少年都是武师,血气浓烈,一身搏击之术也是精湛,上百人的群比,将空地上的积雪全都扫空了,连那持续不断降下来的雪花也都瞬间融化,巨大的回音徘徊于光明城之中,在那相隔此地几里之外的道路上,仍然可以感觉到轻微的震动。
离别总是痛苦的,尤其是亲情,此时洪烈和洪臣父子俩正呆在观武台的角落里,洪臣扭着头默默流泪,洪烈却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根烟杆,正‘吧唧!吧唧!’抽着旱烟,表情虽说是哀伤居多,但也不乏坚定,以他的人生阅历,自然知道当断不断,伤神伤肝的道理,硬是憋着一往泪水,没有再说半个字。
“书上说抽烟伤肺,损体伤身,您老这是让我临走之前还要担一分心吗。”片刻之后,洪臣抹掉泪花,傻傻的笑道。
洪烈敲了敲烟杆,闷声回道:“以后不抽了,老子得长命百岁,等你回来,那仙人说上界是大天地,光怪陆离,比这世俗中有趣多了,到了那里,你要多走走,多结交一些朋友,不要老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就你这少年老成的性子,我跟药罐子都不担心,可愁着慌,有道是男人不坏,女人不待,以后你得多练练嘴皮子,要是回来就你一个人,小心老子敲死你,我老洪家还等着你接香火了,可别忘了。”
“又来,您这是歪理好不好,我这一去肯定要专心学艺,真要分了心,到时候您哭都来不及。”
“混小子,什么是歪理,男人的香火棒子可不是专门用来尿尿的,上界的那些女人都是仙女,你得多讨几个,多生几个娃,到时候我跟你药罐子爹两人一人抱十个,骑马游山……”
……
哀伤的气氛被几句贴心的话冲淡了不少,临别之前,父子俩共饮了一壶烈酒,这也是洪臣长大之后第一次饮酒,当那烈酒入喉,辛辣之味令洪臣泪流满襟,这泪水混合着酒水入胃,哀伤流进心头,惆怅却是爬上眉头……
问仙大会并没有众人想象之中的那么激烈,几名仙人各怀鬼胎,一场交易平定了洪臣的归属问题,并没有翻起多大的声浪,而诸多门派有喜有忧,让这武斗会有些黯然,可他们毕竟不是主宰者,根本无权干涉什么,所以不少人绷着脸,直到武斗会结束。
这场比试一共胜出十八人,叶姓仙人得到了洪臣,就没有参与到分配之中,连陇阳门早前准备的两名少年他都是不屑一顾,而就在这场盛会结束后不久,北方的天空上忽然出现了一片红霞,这红霞的出现让七位仙人都是神色微变,他们不打算再耽搁,急忙唤出背后的长剑,带着身边的少年腾空而起。
洪臣站在叶姓中年人的大剑之上,默默的看着地上的洪烈,父子俩挥手别离,直到高度上升到千丈,地上的人影变成了黑点,洪烈的相貌变得模糊,洪臣的目光才有了一些恍惚,这一刻,他感觉到无比的空虚,仿佛是身体瞬间被掏空了,那高空之上的呼呼风声,就像他心底的哭咽一般,令人心碎,中州的光明城,南岭的洪家村,都被云层遮挡,洪臣的视线再也接触不到,所以,他无奈的闭上了眼,默默的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