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继宗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皎洁月色,只见夜如幕,月如钩,星如斗,闪耀苍穹,偶尔有风吹过,搅动繁杂的树叶,发出些许细碎的沙沙声响。
睡不着!
翻了几个身,还是睡不着啊,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许继宗觉得自己身上都快生锈了。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在床上躺这么长的时间。
“呼…呼…呼……”
许继宗扭头看了看鼾声如雷的胖子,只见他躺在两把搭在一起的椅子上,睡的正香,在月光的映照下,胖子嘴角上一片亮晶晶的,透明如琥珀,那是他流出来的口水。
“傻胖子!”
许继宗眼角抹过一丝笑意,起身扯过一条被子给他盖上。
养伤这几天,胖子一直在床前伺候着,衣不解带,日夜不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许继宗一睁眼,就能看见胖子在床前守着。
他真是累坏了!
今天傍晚的时候,胖子实在挺不住了,就寻思着在椅子上闭会儿眼睛,可没想到就这么睡了过去。
许继宗本想到外面转转去的,又怕开门的声音把胖子吵醒,他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又继续到床上去了。
背靠在墙上,双手抱膝,许继宗心中默默叹息一声:“唉,要杀我的人究竟是谁呢?”
不知道!
直到最后,那个射箭的人也没找着,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彷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会不会他要杀的人不是我,那一箭只是碰巧射偏了?
不会!
肯定不会!
虽然凶手没有抓到,也没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但是许继宗还是认定,这一箭绝不是射偏了,那个射箭的人,他要杀的目标就是自己。
许继宗认为自己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怪事儿啊!”
他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天来,许继宗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扪心自问,许继宗真不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仇人:自己只是天骄学院里一个普通的学生,无权无势,也从不参与别人的利益之争,自己怎么就变成别人的眼中钉了呢?竟会有人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偏偏挑着城主大人在场的时候来暗杀自己……这值得么?
尼玛……这也不划算啊!
到底是为啥呢?
许继宗的脑子都快被榨干了,到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好吧,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许继宗还真有两个人选。
第一个是丁桓家的那个仆人——丁闯。
如果说有谁对自己起了杀心的话,丁闯决定能排在第一名的位置。
之前被苏糯糯一根筷子撂倒在地,那小子很可能就此怀恨在心,所以许继宗认为,如果暗杀自己的人是他,理由是可以说得过去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天许继宗注意到了,丁闯并没有跟在丁桓的身边,他根本就没到天骄学院里去,这么一来,他的作案时间也有了。
作案动机,作案时间,这两条全都具备了,可是,就当许继宗咬牙切齿地认为这个卑鄙无耻在自己身后放冷箭的人就是丁闯的时候,却从胖子嘴里听到了一个令他很震惊的消息。
丁闯死了!
就在天骄学院开学的头天晚上,有人在丁闯居住的小房间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而且,他的死状很惨,是被人用巨力堵住口鼻,活活闷死的。
许继宗听过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这也太巧了吧!”
自己刚刚认定他就是凶手,结果这个“准凶手”就在前一天被人杀了……
许继宗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听谁说的?这消息可靠吗?”
胖子点了点头:“是丁桓亲口告诉我的,那天杨小姐给你治伤的时候,我就在门房里等着,就是那个时候,丁桓过来跟我说的。”
“他为什么要过来和你说这个事儿?”
“那我就不知道了!”
许继宗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道:“我说那天他的脸色那么怪呢……”
好吧,就是这样,虽然不知道丁桓为什么会把丁闯被人杀死的消息告诉胖子,可是许继宗至少可以认定了,那个放冷箭的人不是丁闯,原因很简单:一个死人没那么大的能耐……
除此之外,许继宗还想到了一个人——沈洛雪!
也就是苏糯糯的师姐,那个容貌美艳,嘴上却连一点把门的都没有的女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算是自己的仇人了吧!
因为夺取图谱不成,现在苏糯糯又跑掉了,她愤而生恨,于是就来暗杀自己……
可是,不对啊!
许继宗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以沈洛雪的实力,如果真心要杀自己,才不会那么躲躲藏藏的,直接到家里把自己宰掉多好?干嘛要跑到天骄学院那种地方?风险大,而且也挺费力气的……
“唉,苦闷啊……我他妈到底是得罪谁了啊?”
许继宗这个闹心啊,一想到有个杀手正躲在阴暗处一脸奸笑地盯着自己,许继宗就有些不寒而栗,老话说得好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更何况这******还是个要命的杀手。
“也许等我到了大邺城就没事了吧!”
许继宗暗暗想着:“那个杀手,应该不会也跟着我跑到大邺城吧,靠了,我一个连肉都吃不起的穷学生,也值得你来一趟千里追杀?……嗯,应该不能,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杀手也会颇有忌惮的吧,毕竟大邺城是帝都,天子脚下,治安警备什么的,都要比金蝉城强得多。”
就在许继宗昏迷的当天晚上,已经有人来通知过,因为马东坡和龚志高双双退出,许继宗已经赢得了擂台上的胜利,获得了最后一个精英少年军官团的录取资格。
而十天之后,他就将和谢天雄,以及谭锐一起,离开金蝉城,到军部所在的帝都,也就是大邺城去报道,然后开始为期一年的精英少年军官团的学习生活。
对于马东坡和龚志高在最后时刻的退出,许继宗很是感动,作为最终的受益者,他现在很想见见他们俩,然后当面对他们两个人说声谢谢,可是却听胖子说了,就在许继宗昏迷的这两天时间里,天骄学院的那些同学都来家里看望过,甚至连丁桓都来了,可唯独这两个人没来……
也许,他们俩此时的心情,比自己更复杂吧!
可是自己的心情,又比他们俩强多少呢?
许继宗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对于那个所谓的少年精英军官团,许继宗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他不想参军,也没想过能从这里捞到什么好处。
令人羡慕的职位,光宗耀祖的名头……呵呵,听起来看美好,可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太大野心的穿越者,这些东西,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从骨子里来说,许继宗认为自己就是个穿越者,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过客,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小市民,那种胸无大志小富即安的小市民,可以发点小财,可以喝点小酒,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上平稳日子,这就足够了,如果运气好些的话,再娶个漂亮的老婆,生几个乖巧的孩子,然后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闲暇无事的时候练练武,再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和邻居拌拌嘴吵吵架……是的,许继宗渴望拥有这么一种低调而又悠闲的生活,而不是那种铁血和纪律并存,每天都挣扎在死亡线上,和死神共舞的军旅人生。
他不想当兵,也不想成为什么一呼百应的军官,他之所以去参加学院里的选拔,只是为了应付事儿,或者说是一种不服输的情绪在悄然作祟罢了,他只是想走过场,根本没想过那个在别人眼中无比珍贵的军官团的录取名额会真的砸在自己的脑袋上……现在这种结果,也许就是冥冥中一点天意,似乎是神灵在安排他,准备让他在天鹰帝国里做些什么,可是……许继宗是真的不愿意啊!
他不爱这个国家,对这个国家也没有任何依恋,除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之外,他毫不关心这个国家的生死存亡。
打仗?
那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情!
对于这个没有归宿感的地方,许继宗认为自己没有理由去真的抛头颅洒热血,去那片白骨皑皑的杀人战场上挥洒自己的青春,可是……正所谓造化弄人,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就比如现在,那些想得到这个录取名额的人没有得到,而自己……呵呵,自己本来就是想混一混,结果却是鬼使神差的把录取名额得到了。
……
许继宗胡思乱想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了过去,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明媚,白云朵朵,格外晴朗,看见许继宗醒了,胖子连忙迎了过来:“少爷,饿了没?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前几天,天骄学院的学生来家里探病,带来不少上好的补品,还有许多吃食,胖子从哪些礼物中挑出一个食盒打开,取出里面一些制作精致的小点心,一边往出拿,胖子一边啧啧连声:“嘿,这得花多少钱啊!”
“管他们呢,都是一群有钱的富二代,这点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许继宗拿过一块草酥糕咬了一口,然后指了指胖子:“你也吃吧!”
胖子也不客气,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边吃边问:“少爷,啥是富二代啊?”
“这个……呃,这是个专有名词,和你说不明白,算了算了,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吃吧!”许继宗笑了笑,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于是含糊着把话题岔开。
吃完了点心,胖子让许继宗把上衣脱了,给他换药,这药是天骄学院里那位医官开的,能够补血生肌,加快伤口愈合,每天都要换一次,一共五天。
换药的时候,胖子和许继宗就那么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可后来不知为什么,胖子竟是低声偷笑起来,许继宗心里纳闷,就扭头问道:“你笑什么呢?”
“少爷,你可不知道,那天我第一次给你换药的时候,你猜我在你伤口上看到了什么?”
“什么?”
“一个香喷喷红艳艳的唇印哦!”
听到这句话,许继宗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已经听说了,当时自己中毒昏迷,如果按照学院里那位医官的意思,就把自己截肢了……靠了,现在想一想还觉得可怕,幸亏城主大人膝下的那位千金,也就是名满金蝉城的少女名医杨稚灵的妙手回春,才把自己这条胳膊保存了下来,否则的话,自己现在就算没死,也早已变成一个废人了。
而且,许继宗也听说了,当时情况危急,是杨稚灵用嘴把自己伤口里的毒血吸了出来……这个唇印,应该就是那时候印上去的吧。
正所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许继宗心里自然是感激不尽,一想到这里,许继宗扭头问胖子:“我觉得应该到城主府里去一趟,感谢一下杨小姐的救命之恩……喂,胖子,你说我用不用到木器铺里做个匾,在上面写点‘妙手回春’或者是‘杏林国手’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