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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温度越来越低,北风呼呼的刮着,就如同刀子割在脸上一般,凛冽异常。苏玉虽然是裹紧了棉衣,但还是觉得冷。那不是一种受外部温度的影响,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寒冷。
来到宅子这么长时间,苏玉第一次觉得这里像是个无底深渊,永没有尽头。
老爷的房间已经围满了下人,不少的丫鬟都已经失声痛哭起来。而金地主以前的那些姬妾们就更不用说了,不少都晕死了过去。这些女子无非不是靠着金地主活着,如今金地主却撒手人寰,她们的庇护所自然就是坍塌殆尽。
雪,越下越大。之前庭院被扫的干干净净的青石板路已经被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因为来往的人过多,刚下的雪不久就被踩的结结实实,有些地方甚至都出现了些许光亮,稍有不慎,便会滑到。
苏玉没有向前,因为她也不知道屋中是什么样子。而且她也不敢向前去。她怕见到死人,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老夫人也冒着大雪赶来了,走的很匆忙,都没用小菲搀扶着。本来前几天刚恢复了些元气的老人,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直接倒下就已经不错了。
“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在哪里?快点带我过去!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门居然还开着,不知道外面冷么?要是冻坏了我的儿子怎么办啊……”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哭着跪坐在了雪地上,那些种种威严的伪装也终于在失去儿子的这一刻被撕下,没人来扶她,因为他们不敢。
金肆在一旁都愣住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下一秒要干什么。他只是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着什么,小嘴紧抿,不说话,也不哭不闹的。
等终于看到了躲在人群后面的苏玉,金肆终于忍不住扑过去抱着苏玉就哭了起来。十岁的小伙子把嘴大大的咧开,仿佛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苏玉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是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会一般前几天老夫人病倒的时候,这些下人可是都没伤心到这个份上。
她回手抱住了金肆,准备带着他到屋中去见金地主最后一面,以后这孩子就是顶梁柱了吧。“走,肆儿,我们去见你爹一面吧。”苏玉柔声说道。
金肆却摇摇头:“媚儿姨娘说了,爹的死相很狰狞,怕吓到我,不让我去看……”
苏玉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怎么又和这个江媚儿有关?四处看了一圈,苏玉果真发现这周围的不少人原来都不是宅子中的。而且有些明显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从穿戴中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人的表情一点都没有悲伤,只有发自骨子中的淡漠。
在四处看的过程中,苏玉也发现了站在离这里稍微远一些的李二凤。她的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就连身上的落雪都没有扫下去。
苏玉把金肆慢慢的放开后,走到了里二凤的身边,用之后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道:“二凤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地主的样子,我怎么也看不出来是个短命鬼。”
“还不是被那个江贱人给克死了,老爷昨天据说从她那里回来之后就没出过房间,今早也是江媚儿第一个发现老爷出了事的,并且到现在还不让我们进去,我就知道宅子中有她在,总是不会安宁的。”从李二凤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她很是气愤,连手都紧紧攥成了拳头。
“屋中现在都有谁在?”苏玉若有所思的问着。
“江媚儿和大夫,好像安夫子也在里面,刚刚有几个本家的其他主子来了,也进去了。”这本家的其他主子,苏玉猜测就是金地主的几个兄弟了。他们家本就是名门望族,只不过金地主最后继承的是土地这块的财产罢了。
“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偷偷溜进去的?”就在这里站着总不是个办法,苏玉开始盘算着插手这件事情。这金地主一死,他的姬妾们苏玉是一点都不关心,但是金肆的靠山可就是真的没有了。这孩子才是苏玉真正担心的。
“没用的,江媚儿带来的人把整个房子都围住了,谁都不让进。”李二凤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任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静观其变了。
苏玉却没听会李二凤的说辞,而是走到了门口。果不其然,正当她要进去的时候,忽然就有人拦住了她。
苏玉一把拽过来金肆,对着里面喊道道:“少爷似乎也生了很严重的病,求夫人能让我们进去给大夫看看!”
金肆还在抽抽搭搭的,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小声的支吾着:“苏玉姐,我没生病啊……”
苏玉从背后一掐金肆:“一会儿你进屋之后不要开口,什么都不要说,懂不懂?”
金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还在屋中和本家其他几个老爷讨论这怎样分家产的江媚儿听说苏玉要带着那个拖油瓶进来,下意识就想要挥退了两人,
但是她旁边的安雪松却出着主意:“夫人你不是要对金肆……这次机会不是很好?正好少爷也生病了……”
“这样好么?”江媚儿本来没想到安雪松能帮着自己,所以后来他说能替自己办事的时候还给她吓了一跳。后来见安雪松不论是从计划部署还是从实施上都很顺手,自然就相信了他。“我本来是想要安排个傀儡掌管金家的。”
“金肆总有一天会长大,到时候他要是开始着手查这件事你怎么办呢?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安雪松的意思便是斩草除根不留祸患,以免以后金肆反咬一口。
“可是这一早上,一下死了两个人,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么?”江媚儿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安雪松胸有成竹:“其他的老爷都在这里,也带了人来,知府那边更是都打理好了,这些刁民就算是再有什么能耐,也是不能翻起大浪的。这么好的机会,夫人千万要把握住啊。”
“……那好,”江媚儿想了想,才对着门卫喊道:“把他们两个给我放进来!”
苏玉拉着金肆刚进了屋,门就被封死了,看来这是让他们进来,不让他们出来的意思么?
她抬眼望了望屋中站着的几人,安雪松加上江媚儿,还有两个苏玉不认识的男人。不过这两个男人轮廓和金地主有些相像,苏玉猜测这就是金地主的兄弟了吧。
“我要见金地主。”苏玉没有问为何安雪松也在这里,把金肆护在身后就对着江媚儿说道。
“一个死人,你看来他也不会复生的。”江媚儿挡住了要去里间的苏玉面前,因为她比苏玉要高,以至于苏玉看她都要仰视。
“为何不能让见?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的不成?这少爷可是老爷的亲儿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拦?”苏玉说话是一顿连枪带棒,一点都不给江媚儿面子。
江媚儿倒是也不气,反正她现在手里有了实权,想捏死苏玉还不是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就算是让苏玉再嚣张个一段时间又能如何?
所以这江媚儿笑颜如花,看着苏玉的眼神中都是怜悯:“我算什么东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苏玉最是受不得有人这么看她,“你以为你有多神,能想杀我就杀我么?”
谁知这江媚儿听到了这话,伸手就给了苏玉一个响亮的耳光,苏玉的拌面脸颊立刻便肿了起来。
苏玉长这么大都没有人打过她耳光,这次可真是尝到了个新鲜,对着江媚儿呵呵的冷笑着。
“你还能笑得出来?也是,一会你想笑也不行了,我记得你们家是村子中的吧,到时候我就打发给他们几两银子,说是你们的女儿在金家病逝了,你猜他们会怎么样?”江媚儿看着苏玉,满是恶毒的说。她也最见不得苏玉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伸手就又给了苏玉一个耳光。
“媚儿姨娘你干什么打我苏玉姐?”金肆一看苏玉挨打,立刻就扑了上来,哪还记得刚刚苏玉对他说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说话的嘱咐了。
身后的那两个男人见金肆上前,立刻就扑了上来,拉着了这个孩子,以免他伤到江媚儿。他们的荣华富贵可是都要靠着这个女人了,必须要护她周全。
苏玉随手抹了抹嘴角想血迹,对着江媚儿还是不还手,只是在那边笑着,一点都不服输的样子。
安雪松则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也不制止,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
金肆却火了:“夫子你怎么也看着媚儿姨娘打姐姐啊,你倒是说说话啊!媚儿姨娘,你怎么了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我是什么样的?”江媚儿走到金肆的身边,看着金肆恶狠狠的说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再温柔的叫你肆儿,然后纵容你的小脾气呀?你想的倒美!现在你爹都死了,你什么都不是了,知不知道?”
金肆哇哇哭了起来,似乎很是不能接受他温柔的媚儿姨娘一下子变成这种蛇蝎女人。
“哭什么?没出息的样子,给我憋回去!”苏玉走到金肆身边对着金肆骂道,随即便回头看了看江媚儿,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真的以为你这么就算是赢了么?跟我斗,你真的还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