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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玉显然是不想和自己说话就走出去的样子,陆修月也知道,让她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女孩子接受这么大的变故,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无奈之下,他只能找服侍着他的那个小丫鬟了解情况。说是小丫鬟,陆修月才很可能就是自愿来照顾苏玉的人。
小姑娘不过只有十二岁,名唤盛盛,容貌清秀,颇有灵动之感。并且这丫头还最是勤快,说话办事乖巧可爱,也算是很得苏玉的喜欢。
“也就是说,我都已经昏迷了三天了?”陆修月被盛盛撑起来,坐在床上,身后的伤口还是有些疼,牵动起来,更觉得浑身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盛盛在床头而立,低眉顺眼,“是的,不过您现在醒了,只要安心养伤就好了,没有什么大碍。”
陆修月皱眉继续问道:“你跟我说一下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盛盛沉思了半晌,本来还对这人的来历有些怀疑,但是看苏姑娘对他那么上心的样子,也知道应该不是坏人,而且他还为苏姑娘挡了一刀,该也是真心对苏姑娘好的吧。
“从去年开春的时候,这整个东北就已经大旱了起来,柳城因为一直都是依附着苏城存在,见苏城开始屯粮,这柳城的县守和富商们也开始屯粮,本来老百姓觉得这大旱旱几年也是没什么的,毕竟这边一直都是雨水充沛,虽然土地干旱,但只要井打的深一些,饮用水自然不用担心,粮食也足够,所以这边的民众就开始大意了。”盛盛顿了顿,抬眼轻轻的看了一眼在床上靠着的男子,他的脸上似乎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然后呢?”陆修月见盛盛不说了,抬头问着。
“然后去年冬天的时候,这城中的富商和县守都跑了,那边的苏城还紧闭了城门,柳城的难民们见没人管他们了,也没有粮食了,就去苏城求救。起初苏城还不愿意帮忙,后来还是苏姑娘开了口,随着我们到了柳城,还将苏城的粮食分给了我们一半。她来了之后就开始找粮食,于是刚出了城门,就出了事。”似乎是想到了那些死去的人,盛盛的脸上划过一丝悲痛。
巨大的灾难会让人成长。陆修月现在已经能从这些孩子的脸上看到凝重。
沉默了半晌,他对着盛盛笑了笑:“你去帮我再找一下小玉来好么?我有话要对她说。”
盛盛却摇了摇头,眼底露出一丝尴尬:“不行的,苏姑娘最讨厌她工作的时候有人打扰,你等晚上她回来的时候再问吧。”
陆修月听盛盛这么一说,也就不勉强她了,点了点头:“那你去帮我倒杯水吧,一会儿我歇一歇,想去外面走走。”
盛盛点头,去一边忙着。
已经是快五月的天空了,往年这个时候,苏城都会绽放出大片的桃花,而这里会是绿柳葱葱,可是今年因为还是一个旱年,就算柳树抽出了丝芽,也依旧是有些枯败之感。
他慢慢的走到院子中,知道自己现在有伤,不能去给苏玉添乱,只能等着伤好了之后,再想办法了。
苏玉自从那日回来之后,就没怎么合眼,因为每次一合眼的时候,都会看到凋零那双晶亮的眼睛对着自己说,让自己快点离开。
也就是那日开始,苏玉觉得自己竟然也能这么坚强。后来的她,没有掉过一滴的眼泪。但是她却知道,她的心都快要痛死了。
于是她关紧了城门,不让外人能有可乘之机,同时发动一切的势力开始在柳城和苏城之间找着是否有奸细存在。不出几日,还真的被她找到了一个,但是这人嘴硬的很,在被抓了之后不久便服毒自杀了。
苏玉觉得,这些人之所以是没有在之前城门还开着的时候放大量的奸细进来,一方面是估计不能完全的拿下这两座城池,要是被冰城的人发现了,那就更加是败露了;二就是,他们筹划的更多,自然要慢慢的来。
而外面的人,要是平民,他们就放进来,要是那些官差一类的,可能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就都杀掉了。之前苏玉是从自己的人那里得到的陆修月的消息,所以才能幸免于难。
而陆修月还幸亏碰到了自己,才可能有性命来活着。
在街上走着的她,看着那些百姓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光看着自己,似乎是感激,也似乎是怨恨和害怕。苏玉知道,她的心早就已经成为石头了,那个奸细服毒自杀了之后,她就将尸体斩首挂在了城楼上,以示警戒。
但是她再一看,这些人虽然是吃不饱,但还不至于饿死,那些大夫,都得到了苏玉的收益,让这些难民保持卫生,一面瘟疫肆虐。
所以现在苏玉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一,冲出去,和朝廷取得联系;二,去冰城取得救援。
但是两条路都很难走,外面的那些杀手时刻都想取苏玉的性命,而冰城的将士们,也未必会听信苏玉一己之词。到底该怎么办?
就因为她是苏城的首富,承担着要救助苏城人民的责任,现在却要背起整个边关了么?
旁边的人见苏玉那一脸凝重的表情,知道这个女子几日以来不眠不休已经是极限了,不禁对着苏玉说道:“苏姑娘,请您回去休息休息吧,现在我们这边粮食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城墙的防御工事也被我们加固了,您就不要再忧心了,要是您的身体垮了,我们该怎么办?”
苏玉也知道这人是为了自己好,她也实在是不想再让人因她而死。这些人不怨,她苏玉都怨自己。就算是自己没有错,就算是那些人不是她害死的,但是为什么她要靠着其他人的性命活下来?
这几天她也想明白了,留着命才能去报仇雪恨,留着命才能得到救赎。她会让那些人,后悔曾经做过的事情!
“好吧。”苏玉的眉间已经露出了疲惫之色,现在的她,哪里还像是一个花季少女。微微的揉了揉眉角,她对着那人笑着说道:“就先随我回去吧,咱们从长计议。”
回去的时候,果然见陆修月坐在外面,但是院子中也不冷,让他晒晒太阳也是好的,苏玉便没有阻止。盛盛见苏玉回来了,急忙便迎了上去,想给苏玉倒水。
苏玉却没有同意:“现在的水虽然是不缺,但是要是这么旱下去,难保哪天水也没有了,你就不用帮我泡茶了,去忙吧,我和二哥有话要说。”
盛盛听到苏玉这么说,便乖巧的退了下去。陆修月见苏玉淡淡的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就算是口中喊着二哥却半点温情都没有了,自然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柔声的问着:“怎么,现在还是心情不好么?与我都这么生分了,怎么咱们也是有婚约在身的啊。”
苏玉自嘲的笑笑,看着陆修月的目光无喜无悲:“你还说和我有婚约?”
陆修月见苏玉这个样子,心中的疑惑之情更甚,稍微一挑眉:“难道不是么?”
苏玉现在根本就不想提这件事,因为一想起来她就生气,可是这陆修月却还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也就是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怨他,而且,她也实在是没有资格去怨的,毕竟她也是从未想过要嫁给他的!
“我现在不想提这件事,你还是休息吧,我去别的地方。”苏玉说着,就要站起身来,但是陆修月却是不准。
也不管着自己还有伤在身,他迅速的就用手抓住了苏玉的胳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玉,你要是想对我发脾气我也可以接受,但是你最起码要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吧?”
苏玉觉得自己脑海中那根理智的弦一下遍被拉断了,狠狠的甩开陆修月的手,冷声说道:“你还问我为什么?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还问我为什么!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娶了当朝尚书女儿的事情,我一早就知道了!虽然我之前就是为了不想耽误你考试而应承了这门亲事,但是你现在不仅娶了其他的女人,还想要再回来诓骗我么?对不起,我苏玉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坐享齐人之福的男人!”
听到了苏玉的话,陆修月的手慢慢的无力垂了下来,满眼的不可置信:“你……你不是说这城池早就不能和朝廷联系了么?”
苏玉苦笑,但是看着陆修月的眼光中却没有示弱,“怎么,是我运气好,我的人是平民,所以那些人之前不想掀起太大的风浪,便没有杀害。二哥,我知道分寸,一码是一码,你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要是你现在想要我这条命,你尽可以拿去,但是想要我嫁给你,你想也不要想了!”
陆修月的身体现在就如同破旧的筛子,在颤抖着,他明明封锁了这件事的消息的,苏玉都能查到?而且,竟然是在杀手层层封锁之下查到的,她到底是运气太好,还是什么原因!?
苏玉见陆修月不说话了,她的情绪也稍微平复了有些,叹口气又坐了下来:“我还知道你现在想对我说什么,你是想带你的家人和我离开这里吧。但是我现在便明确的告诉你,苏城在,则苏玉在,苏城亡,则苏玉亡!”